窗外下着磅礴大雨，精神科室一向冷清，这天也不例外。
虽然许星颜只是临时调来，但每天按时都按时上下班，没有人问诊就整理资料，资料也越来越详细，明晰。
自从那天林零仓皇逃窜，她就发誓再也不来这个凶险的地方了。但她亲爱的老妈非要拉着她再检查一遍，那架势不查出一点有噱头的大病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打听了一圈，问附近还有没有别的精神科医生，好巧不巧，请完病假产假的，就剩下那位超雄了。
为了她老妈的安全着想，她找了个借口直接开溜，然后假装找不到路，告诉她老妈自己迷路去不了了。她老妈问她在哪里，她愣是编出了一条街的商铺，借口说遇到朋友，happy去了。
这是她第N次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无比骄傲。
她老妈感觉不对劲也拿她没办法，毕竟人都跑没影儿了，她上哪里去找人？
殊不知，其实她压根儿连医院都没出去。
蹲在安全楼道里面，好死不死，和下班不喜欢走寻常路的许星颜碰了个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生病了？”
林零灿灿地笑道：“……对。”
她的笑容实在僵硬。
许星颜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妈妈给我打了预约电话。”
“啊？？？”林零没想到母爱如此深沉。
“你不想的话，我可以给你预约其他更有资历的医生。”
林零明白了她的意思，估计是误以为自己害怕她，所以替自己找了别人。
“……”脾气真好。
许星颜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好像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谢谢医生。不用了，其实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也不想让别人担心……我应该早点解释的，对不起医生。”林零诚恳地合上双手鞠躬道歉。
按正常一点的，出于职业素养，多少还是会劝你治一治，起码查一查。不过显然她不一般。
“很好。我会替你和你妈妈说清楚的。”许星颜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准备下楼，却被她拉住衣角。
“不行啊，说不通的。”林零焦急道。
虽然有点怕这医生，但是面对她老妈那个大麻烦，她宁愿向这医生求助。
她心里明白那天许星颜没看见她，反正只要不撞见类似那天需要灭口的大麻烦，总归是没理由杀她的。
估计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像她这么干，撞见被人干坏事还主动跑到人家脸上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星颜点点头，“以后的几天你来这里，写作业，打游戏，干什么都可以。”
“啊？”林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说的是中文吗？她怎么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愿意？”许星颜微微挑眉。
“不是不是！”林零慌忙摇头，又慌忙点头，“我愿意！”
“……”许星颜绕过她走下楼梯，她又急忙追了下去，表达她的无尽感激。
“太感谢你了医生！你喜欢吃烧卖吗？我们学校门口有，特别好吃……！还有糖丸，我明天带过来怎么样？……！”
林零的嘴仿佛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愣是叭叭叭个不停，一路跟着人家出了医院。
“上车。顺便送你回家。”许星颜拉开车门淡淡地道。
林零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把超雄的事情望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才见过几次，她早就扑上去了。
……
也不知道是超雄的威压还是难得的友善，林零每天准时准点出现在那里，总是门外先站十五分钟，开把游戏十五分钟，到最后恨不得一下课就奔来。
刚开始她还有点拘束，拿个作业装一下，发现写不下半个字，就抓耳挠腮，满脸心虚。
许星颜总觉得她带来称作是“饭前小甜点”的东西奇奇怪怪的，怕她问起来还是会尝一些，结果她一次都没问，反正花样是挺多的，不知不觉就习惯吃上了。
等林零打游戏的时候，激动了会突然大叫，上窜下跳，直到想起来身边还有人，才会尴笑端正好坐姿。
好在许星颜从不往她这里看，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她打的怎么样。
许星颜饭量小，有时候会忘记吃完饭，“饭前小甜点”也算是晚饭了。在林零发现这个问题后，悄咪咪给她加大了份量，知道她什么口味吃的多，什么口味吃的少。
两个人的相处竟然出奇的融洽。
一些患者和同事也总是识相的在段时间内不去打扰。……虽然那诡异的尖叫有点吓人。
美好的光景总是不长的，许星颜作为临时调来填补空位的医生，迟早要回到她原来的地方。
林零或许应该高兴，因为她明白待在许星颜身边存在很大的危险，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自己舍不得她。
许星颜走的这一天，她坐在楼道里扇自己。
“……没出息。”她扇的起劲，一时之间忘记了逃生门的隔音效果，不知道许星颜已经悄然来到她身后。
巴掌即将落到脸上的时候，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她一怔，抬眸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
“傻子……”第一次听许星颜说这两个字。
她眼中还酝酿着雾气，脸微微发烫，不知道是被自己扇的还是羞的。
许星颜和她靠的很近，呼吸很轻，道：“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林零眼眶越来越红，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如果我说，再也不见呢？”
许星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此刻的每一个选择，都像是决定了她们的未来。
“那就不见。”许星颜的瞳孔轻微地一颤，令人难以发觉。
林零低下头，却忽然笑出声。
她凑上前笑嘻嘻地道：“被我骗到了！许医生，你怎么也变傻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没报完恩呢，怎么可能跑了？不见是不可能的！我可喜欢粘人了！”
许星颜哑然失笑。
“好吧，演技不错。你不傻，我傻。”
“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你傻，我猪头……般配！”她的话总是不着边际，她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可是落在“般配”两个字上，她差点撇了嘴。
“让我送送你。”许星颜浅笑道，朝她伸出手。
“麻烦许医生了。”林零借过她的手站了起来，大胆挽住她的手臂下楼。
“……”就这样吧，对谁都好。
……
到底也没分出来谁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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