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 ，看着这层层叠叠的大山
这山啊，又高又大，还陡 ，年轻的时候她能一口气从山脚爬到山顶一个气都不喘 ……现在不行了，连多走几步路，她都觉得没力气
老了，不中用了，可女儿才刚刚上高中，去了大城市，还没有来得及上大学，她怎么甘心自己就这样老了，又怎么能老了
望了眼身后的小学，高月想，要是自己当初选择和丈夫走，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可是那个时候放不下啊，要是放得下，她就不是高月
她对不起女儿
高月想露出个苦笑 ，却发现自己居然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她是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村长把电话递到高月面前
村长晞月来电话了，你快和女儿好好聊聊，别让她在外面受了委屈
高月接过电话，缓 了口气，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好点了，才开口和女儿说话
高月（女主的妈妈）晞月啊，在外面还好吗？
高晞月心中一酸 ，拿着电话，低声说
高晞月妈妈 ，你和爸爸能出来陪我吗？
这话把高月难住了，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琼琼烈日，回头望身后的小学，几个半大的孩子透过破落的窗户 ，用黑而亮的眼睛望着她
孩子们都喜欢这个和气好说话的老师，也尊敬她，知道她不容易，见她看过来，立即低头写作业 ，表示自己的乖巧听话
这些孩子都被家长耳提面命要尊敬老师，下课会主动擦黑板，放学会主动打扫教室 ，来上学的途中看见果子红了，会特意留一个给她
高月很难不对这些孩子心软 ，她问女儿
高月（女主的妈妈）是有什么事吗？
高晞月愣住了，她要怎么说呢？
妈妈你可能得了病我想让您出来看病？
系统说过，癌症晚期无法根治 ，只能靠各种治疗延长生命 ，高晞月不知道妈妈的病现在到了哪个地步，但想来和梦中差不了太多
她不好说您得了病，需要出来治疗
高月（女主的妈妈）我想您和爸爸了，想让你们出来陪我
高月愣住了，没想到一向安静而沉默的女儿会说这样直白的话，她想笑，但犯病了，笑不出来 ，就连说句话都难
村长不知道去了哪里 ，高月原地蹲下 ，费力喘气 ，难受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知道自己的肺出了很大毛病
昨天发病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女儿和丈夫了
身后是她教了十几年书的地方 ，高月不是本地人，她一个孤儿 ，无父无母 ，村里人都很照顾她 ，一开始干不了农活，在地里晕倒 ，于是给她分配了老师的职位
后来和丈夫相爱了，有了女儿，彻底在这里落地生根
高晞月捏着电话，对妈妈的回答并不抱期望，她知道看似老实好说话的妈妈也有自己固执的地方
高月望着自己呆了十几年的地方，因为维护得很好，这所小学看上去和十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有变化的是她
她不再年轻了
高月（女主的妈妈）……好
这声很轻，轻到仿佛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走 ，但高晞月听到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听见了重重的咳嗽声，咳得撕心裂肺 ，好像要把身体里的内脏都咳出来
高月（女主的妈妈）咳咳！
高月（女主的妈妈）咳咳……
高月把话筒捂住 ，把手机拿远 ，尽量不让还没成年的女儿听到自己的咳嗽声，免得引起担忧
但那些声音还是用一种无法抵挡的音量传入了高晞月的耳朵，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一向固执的妈妈为什么这次忽然松口了 －－她或许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在最后的光阴里和丈夫一起陪陪女儿
有些人对死亡将至有冥冥的预感，会在死前回到故乡 ，然后很快入土
有久病的人忽然闹着出院回家，第二天家属发现，自己的亲人已经在梦中过世了
如果未来没有改变，自己的妈妈只剩下不到五个月的生命
而高月一向是个聪慧的人，她的第六感非常敏锐 ，总是能带着当初年幼的高晞月在重重大山中找到一丛又一丛的野果
有的时候，高晞月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高晞月妈妈，我们说好了，你一定要记得
高月（女主的妈妈）说好了，等我把这里安排好，就和你爸爸去看看你
高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糟糕
高晞月弯起眼睛
高晞月我等你们出来
高晞月挂断电话，在电话亭里站了一会，推门出去，发现傅逸站在那里
高晞月犹豫一会 ，想上去说声谢谢，但她猜测傅逸也不会愿意和自己多聊
因为在她看来，傅逸其实是个表面温和 ，但内里冷漠的人，对外人的温和只是出于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礼貌，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和别人有什么交流 ，他甚至不在乎这个世界
傅逸开口叫住了高晞月
傅逸晞月
高晞月脚步站定 ，过去先认真道谢
高晞月傅少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傅逸点点头，看上去并不在意高晞月刚刚说了什么 ，递给她一叠纸
傅逸这是老赵让我发给大家的试卷 ，我有急事就不去班级了，你帮我带上去一下吧
高晞月扬起一个笑容 ，她迟疑了一下
高晞月好，没问题 ，那我先走了？
傅逸嗯……再会
高晞月抬步往教学楼走去，在快要进入楼梯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位保镖为傅逸打开了车门 ，而傅逸看上去有些虚弱
虚弱？
高晞月迟疑了一下
是她看错了吗？
高晞月摇摇头，应该是她看错了，傅逸怎么可能虚弱呢？
高晞月来到教室 ，把卷子交给数学课代表
课代表脸色不好地接过
不知名同学老赵的卷子又来了～
班级里响起一片叹气声
不知名同学就算现在还没有组建竞赛班 ，老赵也不能把我们当参加竞赛的学生吧？出的题这么变态 ，也就只有傅少才能受得了他
不知名同学哈哈哈，你这说的不对，傅少压根不用做老赵的卷子
沈鹤老赵偏心死了 ，真讨厌
沈鹤怨气很重 ，拉长了一张脸
穆楚笑一声，捏起卷子的一角丢到旁边
穆楚（女主同桌）你要是竞赛能拿满分 ，老赵也偏心你
沈鹤顿时偃旗息鼓，半晌，他指着另一个男生说
沈鹤那徐奇齐呢，徐奇齐数学不也挺好的，基本在年级前五，老赵怎么没对他有什么优待
徐奇齐尴尬地笑笑
徐奇齐我拿不了满分
穆楚翻了个白眼
穆楚（女主同桌）你之前还说傅少不是人呢，现在又拿他和普通人比，傅少考满分是因为卷子只有满分，不是只有满分的水平
高晞月远远看着，发现徐奇齐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那双猫眼也像被欺负了一样，渐渐聋拉下来
确实，徐奇齐本身也是优秀的人，只是在天才面前难免会有所暗淡，加上常常被比较拉踩，自信心受挫
这所学校的天才太多，只有天才当中的天才，才能在老赵眼里脱颖而出
他似乎注意到高晞月的目光，故作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但明显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高晞月记得徐奇齐的母亲对他要求很严格，但凡没考到前十，就会被罚站、关禁闭
同班的傅逸，想必没少被他母亲拿来刺激他
有的时候，高晞月觉得很神奇，有那样一个掌控欲强到变态的母亲，徐奇齐怎么会生得这样天真呢？
沈鹤这怎么能一样
沈鹤狡辩
穆楚拿出自己的画板
穆楚（女主同桌）怎么不一样了，马上要月考了，你还是先看看自己能不能考到前一百吧
刘晓听到这话，看着自己面前的物理书，有些丧气
她物理很差
旁边的陆欢欢正在认真看书、写题
陆欢欢的物理倒是不错，也愿意教她，但是刘晓听不懂陆欢欢的讲解，面对陆欢欢诧异的目光，她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么笨吗？
为什么陆欢欢耐心地给自己讲了那么多次，自己却依然什么也听不懂呢？
高一一班安静下来，写题的写题，看书的看书，做自己的事的人也保持安静
高晞月重新投入到题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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