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易文君有些微醺,撑着下巴眼神朦胧的望着百里东君,百里东君好似赌气般的一股脑的给自己灌酒,待到两个酒壶空了,他才不得不停下,一转头对上易文君的眸子,马上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可不可以不走。”
易文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手被他紧紧的握住,力道不大不小,不痛也挣脱不开,她就静静的看着他,片刻,百里东君的眸子失望的垂下,已经被无声的拒绝。
“我还没有为你酿好酒。”
话题一转,易文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随后又想起之前说过要让他帮忙酿一壶能解忧愁的酒,不过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然还记在心上。
她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放在他的脸上,百里东君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抬头,少年的眼中盛满情意,比之前更盛,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匆忙移开视线,淡淡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那是我要走的路,其中忧愁也只能我自己来解。”
或许这条路会很艰难,要她不择手段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但是她不想,不想把单纯的少年郎扯进吃人的权力漩涡中来。
何况,他不只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整个镇西侯府,还有跟随镇西侯府的众位将士们,他们身后又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家庭,牵一发而动全身,把他扯进来代价太过庞大。
是她所承担不起的重量。
“我们可以一起走。”
百里东君坚定的声音让易文君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她反而问了一句:
“你是要帮我废了我爹吗?”
“啊?”
百里东君被她的话惊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易文君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站起身走向院子中央的桂花树,仰起头,余光看了眼也跟着她一起站起来的百里东君,声音悠悠地说道:
“你不是也猜到了吗?”
见他马上要摆手否认,易文君轻笑一声,百里东君的手停在空中,面露尴尬,他是猜到了点,但并不全面。
“就是狗血的老父亲逼迫年幼女儿嫁给老男人为妾的故事。”她满脸无所谓,还回头朝百里东君俏皮的眨眨眼睛,“不过我运气不错逃了出来,但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率还是要回去的。”
她想要的自由,从来都是不含一丝杂质的自由,如今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苟且偷生,这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在药王谷躲了一年,才出来影宗的人便闻着味寻到乾东城来,她不能保证自己的易容能让她躲一世,也大概能猜到他们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她人美,眼睛更美。
可是她不会以自戳双目如此惨烈的方式躲避他们的寻找,那真的太懦弱了,错的人从来都不是她,是那些人心中的欲望。
“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去江湖闯一闯,我想踏过北蛮去极北之地看雪,想要往西去三十二佛国参禅,想去南边吹最烈的风,想要往东乘一艘船去寻仙人的岛屿。”
“我想要做的事很多,但我得先是自由的。”易文君回头望着百里东君,或许到那时她会与人结伴一起同行。
风吹起她的发丝,百里东君呆呆的望着,花瓣飞舞,她置身于花雨下,整个人闪闪发光,如同那悬挂于空中的月亮,她不属于任何人,就像她说的——那是她的路,只属于她的自由之路。
他低头一笑,随后豪迈地上前一步。
“好,等你得到自由,我成为酒仙,我们一起结伴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