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弋心跳骤停了一瞬,他转过头看着她。
京市的冬夜里,不太热闹的小巷子里,鼻头冻得发红的姑娘正望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在黑色围巾的映衬下显得更白嫩,灵动的眼眸似乎装着细碎的光,黑宝石般的瞳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看了一会儿,眸光愈发深沉。
他猛地转回头,勾唇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按在南璃之的头顶上,不轻不重地揉着。“行啊,小荔枝长大了,学会关心我了?”
“陈弋!我头发乱了!”南璃之抬起手,想拍掉陈弋的手。无奈,力量悬殊太大。
陈弋很有耐心,“反正已经乱了,我再给你揉个新发型。”
“……陈弋,你,你不识好歹!”南璃之挥着手,拍打着头顶上的大手。
好在,陈弋很快收回手,“好了,快回家吧,饿死我了。”
………………
回 来的路上,南璃之担心了一路,她怕陈弋还没做好准备。
可是回到陈弋家,陈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很平静地安慰他的家人,她没再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第二天,南璃之和妈妈一起在陈弋家里帮忙。她爸妈说,陈弋太小的年纪就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
南璃之也想帮他,可是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这天晚上,家里来悼念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陈弋把正在洗碗的南璃之叫了出来。
南璃之出去时,陈弋正背对着她抽烟,雾蒙蒙的烟雾飘在他周边,漆黑的夜衬得他身形更清瘦。她觉得他正在成长。这几天陈弋面对前来悼念的家人以及陈东硕的同事,他面不改色,从容面对,他真的变了好多。
她走到陈弋身边,与他并肩站着。
“后天要开学了。”陈弋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
“嗯。”南璃之低头看着地面。
“什么时候走?”陈弋点点头,没有看她,目光一直在望着暗无边际的黑夜。
“我……下周走。”南璃之还不想走,这才三天,反正她可以续假。
“下周?你不是只请了三天假吗?”
“我留下来帮忙。”南璃之一直低着头,声音细小。
“南璃之。”陈弋转过身,面对着她,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都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
南璃之轻声应他。
“看着我,别低着头。”
南璃之没动。她不敢看他。
“你忘了你低血糖是不是?抬头。”陈弋无奈道。
南璃之怔了一刻。他记得她低血糖。
她慢慢地转身,面对着他,再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身躯。纯黑的面料,隐隐有力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熟悉的柠檬薄荷味中混杂了些许烟味,不刺鼻,不反感,反而让人很安心。
“看着我。”陈弋难得如此温柔地唤她。
南璃之仰起头,撞进他漆黑的眼里。
陈弋弯下腰,双腿微曲着,与南璃之平视。
“这里有我。你不用留下来帮什么忙,你只需要回去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陈弋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距离近到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
南璃之鼻头发红,脸颊粉粉的,还嘟着小嘴,湿漉的双眼正看着他。陈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瞎操心。”
“你……你不要累坏自己了,你这几天瘦了好多了。”南璃之吸着鼻子,看着他说。
“嗯。”陈弋应道。
“你要照顾好赵阿姨。”
“嗯。”
“也要……要照顾好自己。”
“嗯。”陈弋心口一颤,看了她许久,“好了,快回去吧。”
………………
第二天上午,南璃之便回到了学校。
一进教室,就看见了最后一排那个空着的座位。
她本来是想留下来的,甚至到今天早上,她都想过要偷偷留下来,不过被陈弋看破了。
“说了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陈弋平静地看着她。
“可是……”
“你不相信我?”
“没有……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你……”怕你不会再回来了。
“嗯?”
“没事。那我回去了。”
“嗯。”陈弋轻咳一声,又说:“到了发个消息。”
南璃之点点头,“好。”
南璃之转身要走,又被陈弋叫住了:
“南璃之。”
南璃之又转回来,“怎么了?”
“放心,我处理好了,就会回去。”陈弋眼尾染上笑意,又抬手用右手食指关节挠了下鼻头。
“嗯,好。”南璃之轻声回应他。
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
“哇,璃之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李晓语看见身旁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惊喜万分,拉起南璃之的手说道。
“怎么了?张勋欺负你了吗?”南璃之坐下后,边收拾东西边问道。
“欸?班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哦,怎么是我欺负她呢,她欺负我还差不多。”张勋本来坐在后面睡觉,一听这话立马清醒过来。
“张,勋!”李晓语转过身,瞪着身后一脸无辜的人。
“好好好,我欺负你了,是我,不是你。”张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男人真难。
“对了,班长,我弋哥怎么了?我问老王,他死活不告诉我。"张勋神色严肃道。
“是啊,璃之,你和陈弋都请假了,到底怎么了?”
南璃之一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事啦,就是有点想家了,不是什么大事。”南璃之笑了笑。
李晓语和张勋互相看了一眼,看南璃之这个样子,肯定不止想家这么简单。
南璃之不想说,他俩也不问了。
………………
上午的课过的很无聊,身后那个位置空着,南璃之也不习惯。
吃过午饭,南璃之到学校便利店买了一罐草莓牛奶和两个牛奶味的德芙巧克力。
都是陈弋给她买过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璃之?”
刚出店门,南璃之听见有人叫她。她抬起头,发现是付子凌。
付子凌刚打过球,手臂和侧腰间还夹着篮球,额间还有汗珠,脸颊有些红。
自上次那回南璃之明确拒绝付子凌后,二人再没怎么见过面,付子凌也没再来烦她。
现在突然一下子见到,还真有点尴尬。
南璃之笑了笑,“好巧。”
“是啊,我们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付子凌挠了挠后脑勺,看得出,他也很紧张。“你男朋友……我是说陈弋,陈弋他人呢?”
南璃之愣了愣,没想过付子凌还会问陈弋,“他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哦……他还好吧?”
“嗯,很好。”
“那他要是对你不好,就来跟我说,我一直站你这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