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车后,一起跨入殿门,慢慢走向前殿。走进前殿后,一个须髯皆白、满脸皱纹、苍老清瘦的老头歪靠在榻上,好似过于疲惫,正合目而睡。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们,视线依旧锐利。
三人齐齐跪下,不约而同地说道:“孙女(孙子)回来了。”
西炎王微微抬了下手,“过来。”
三人磕了三个头后,才起身,走到西炎王的榻边,恭敬的站着。
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杀之。昭昭只能用笑容掩饰眼底的杀意。
西炎王看着小夭和昭昭说,“你们俩一个长的像你们外祖母,一个长的像你们母亲。”
小夭和昭昭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西炎王好像猜到她们所想,说道:“你们外祖母也曾和你一般年轻过,她的美貌和才华曾名满大荒,很多好儿郎都想求娶她,可惜,她选错了人。”
两人的沉默像是认可了轩辕王的说辞,西炎王却未介意,依旧微笑地凝视着小夭。
西炎王看向了玱玹,微笑散去,不像看小夭和昭昭时的温和欢喜,而是苛刻挑剔的。玱玹没有低头,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眸,任由西炎王打量。
半晌后,西炎王才说:“我还以为你被皓翎的风流旖旎消磨得已经忘记了怎么回来。”
玱玹跪下,“孙儿让爷爷久等了。”
“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玱玹沉默了一会儿,目视着西炎王,坦然地说:“我想要西炎山;还有个原因,也许爷爷不相信,但我的确想见爷爷。”
西炎王不为所动,冷冷地说:“你的两个王叔、五个弟弟都想要西炎山,你若想要,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帮你。就如这回朝云峰的路,只有你自己走到我的面前,我才会见你。”
“是”
西炎王微合了双眼,说道:“不要怪我心狠,你若不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即使给了你,你也守不住。”
“孙儿明白。”
西炎王道:“你们下去休息吧,我住在你祖母以前的屋子,别的屋子都空着,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不喜人声,殿内的侍女很少,你们若不习惯……”
小夭插嘴道:“没什么不习惯的,外祖母在时,也是没几个侍女,我记得后殿的荒草长得和我一样高,我和昭昭还在里面捉迷藏。”
西炎王闭上了眼睛,笑着挥挥手。
三人一起离开了朝云殿,走向他们以前居住的偏殿。庭院内长着高高的凤凰树,树冠盛大,开着火红的凤凰花,一切仿若当年,凤凰树下的秋千架却已无影无踪。
三人回了各自的屋子沐浴,洗完澡后三人坐在廊下,一起吃着晚饭。
只有他们三人,小蛇也不再藏着,爬上昭昭的脖子轻轻缠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休息。
玱玹和小夭已经见怪不怪了。
玱玹笑着说,“你倒是宠它,回西炎还带着它”
“我要把它独自留在皓翎,它多孤单啊。而且我们小蛇多乖呀”昭昭一脸宠溺地说道,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蛇的脑袋。
通体雪白的小蛇听到昭昭夸他,开心的蹭了蹭昭昭。
玱玹和小夭哄笑。
吃完饭后,小夭和玱玹去后山散步。昭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小蛇看着对自己笑得昭昭,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昭昭给它带了一杯水,小蛇乖巧的喝了起来。但喝着喝着,,小蛇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靠着茶杯睡着了。昭昭将它放在榻上,用法术在房间变出一个假人。
穿上黑色斗篷,敛去自身气息,施展法术,悄然离去。
此时西炎城某一隐蔽的建筑内。
“恭迎大人”
偌大的建筑里只有两个人
一位坐在上首翻看着桌上的情报,另一位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大人,这些都是您不在期间中原的一些动向和西炎发生的大事。”
“嗯。歌舞坊那边安排好了吗?”
“已经换上了我们的人”
“青鸟司没意见?”
“他们表示愿意投诚,以报大人多年扶持之恩”
“既然想投诚,总该有些诚意。”
“属下明白”
看完桌上的情报后,她挥手将桌上的情报烧毁,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神色莫测。
“下月望日,邀中原的朋友们一聚,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是”
穿戴斗篷的黑衣人起身离开,另一位向她行礼。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悠悠说道“西炎山上的凤凰花甚是好看,想来你也会喜欢。”说完就离开了。
“属下明白”
第二天早上起来,侍女服侍昭昭穿衣服,侍女的面容未发生变化,可散发的气息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昭昭笑着拉着她的手,说“可是没休息好,手怎么这么冰凉。”
“多谢王姬关心,属…奴婢初到西炎不太习惯西炎的气候,昨日未休息好”
昭昭眼神里满是担忧,“那你今日就好好休息吧,免得冲撞了他人”
“谢谢王姬关心”
昭昭穿戴整齐后,小蛇熟练的缠上昭昭的手腕,一人一蛇离开了屋子。
走出屋子,看到小夭正在凤凰树下荡着秋千,昭昭悄悄走到她背后,帮她推的更高。
小夭看到是昭昭后说,“昭昭,再推高一点”
“好”使劲推着秋千。
昭昭推着她的背,把小夭送了出去,一次次,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小夭半仰着头,看着漫天红雨,簌簌而落。
两姊妹嬉戏打闹,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从前。
到了母亲忌辰那一日,去祭奠母亲的只有小夭,昭昭和玱玹。当他们给所有的坟墓磕完头,玱玹依旧跪着没有起来。
昭昭和小夭背对着坟墓,盘腿坐在草地上。昭昭靠在小夭肩上,回想着百黎族长讲过的关于西陵珩和赤宸的故事。
三人清扫完坟墓后,打算离开。玱玹对小夭和昭昭说,“陪我去趟西炎城”
到了西炎城,玱玹让驭者在城外等候,他和小夭,昭昭徒步进城。
玱玹带着她们俩去了一家歌舞坊,玱玹赏了领路的小奴一枚玉贝。小奴眉开眼笑,把玱玹领进了一间布置得像大家小姐闺房的房间,只不过中间留了很大的空地,想来是方便舞伎跳舞。
玱玹吩咐道:“我要见金萱。”
小奴流露出为难的神色,“金萱姑娘……”
玱玹又给了他一枚玉贝,“你去请她就好了,来不来在她,赏钱归你。”
小夭戴着帷帽,坐在榻上,好奇的看着。
玱玹坐在琴前,试了一下琴音后,开始抚琴。
昭昭对玱玹和小夭说,“哥哥阿姊,我出去逛逛。”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女子轻轻走了进来,昭昭从她旁边离开了。
昭昭站在栏杆前看着楼下的舞妓跳舞,虽然西炎的歌舞坊男客女客都有,可在这样的风月场所,来的多是男人,纵有女子,也多扮了男装,昭昭却穿着女装,戴着帷帽,惹得不少人注目。昭昭毫不在意,人家看她,她看美女。
一位男子笑搂住舞伎,带着她往楼上走,昭昭觉得眼熟,却因为站立的角度和纱幔,一时看不清楚男子的脸。直到男子走到了楼上,昭昭才真正看清楚了他的容貌,他的面容和相柳一模一样,可他锦衣玉冠,一头乌发漆黑如墨,眉梢眼角尽是懒洋洋的笑意,整个人和冰冷的相柳截然不同。
昭昭紧紧盯着他,男子却只是淡扫了她一眼,目光丝毫没有停驻。另一个男子却笑瞅着昭昭,伸手来揭昭昭的帷帽,“小娘子,你若有几分姿色,我就让你今晚陪我。”
昭昭笑着抬手想掰断他的手腕。
旁边有女子挡住了他,娇笑着说:“这位小姐是这儿的客人,公子可别为难我们了。”
男子看拉住他的女子姿色不俗,不再说话,随着她进了屋子。
昭昭也只好收回了手,手腕上的小蛇兴奋的看着搂着歌姬的那位男子,跃跃欲试,似乎下一秒就要跑人家怀里去。那位男子扫了一眼小蛇,小蛇连忙钻进昭昭袖子里不敢再出来了。
昭昭刚想开口说话,金萱拉开了门,对昭昭和善地笑了笑:“进去吧,我让人送你们离开。”
昭昭再扭头时,那个男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小奴送玱玹和昭昭,小夭走僻静的路,离开了歌舞坊。
玱玹带着小夭和昭昭又四处转了一会儿,去城内有名的酒楼吃完晚饭,三人才出城,乘云辇回西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