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叔谈完,我返回大部队,回头才发现三叔没跟上了,反而是队里平时不太爱说话、活像闷油瓶翻版的几个人跟三叔凑到一起。
我回过头隔着老远看了一眼,远远看见其中一个露出大半边肩膀的男人,身上纹着一个类似于凤凰的纹身。一个大男人纹凤凰,可真稀罕,这纹身跟张起灵到有点像。
回去坐下以后我闲的没事就仔细回忆,从一看到那个纹身起我就感觉不太对,好像很熟悉,应该是从哪本地方县志上见过,印象不是多么深刻。
但我还是好奇,不敢直接问三叔——毕竟问了他也未必会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要一查到底感觉了,坐了一会儿终于向自己的好奇心妥协。
我用手机自带的画图软件把凤凰纹身靠记忆大体画了出来,随后截图发给小花。
小花这次行动在重新开始后就没参加,只是派了几个解家的愣头青敷衍一下九门协会的人,我知道解家现在已经洗白,他不愿意再与这些事搭上关系,可这事还真得麻烦他。算我欠他一个人情。
张起灵白天一天都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去探路了,我也懒得管。
……
大约晚上十二点左右,我睡下有一会儿了,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躁动,我以为又是张起灵便没再管。
可是直到拉开帐篷,我才发觉来者好像不止一个人。好像有很多人,他们丝毫不顾及的闯进来——不是张起灵,我下意识去摸枕头下的刀,摸了个空。那刀早就被张起灵拿去了。
大白狗腿虽是我的佩刀,但毕竟也不是贴身的,睡觉这会儿自然不在身边,况且我之前以为张起灵在这儿不会出什么事的,还是大意了。
我猛的从睡袋里翻出来,实在不行就喊吧,反正三叔今天守夜,这会儿肯定就在营地里。
但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没有后路了——其中一人从背后直接钳住我,力道来看大概是个女人,使的是巧劲儿,我用黑瞎子教我的方法一把从肩上攥住她的手,然后用全身的劲向前一摔。
她被我摔出去,我也被惯力带的向前一趔趄,她不死心,接着把我往下扯,我们一同砸在桌子上,本就是临时搭建的木桌子一下子就塌了,发出木头断裂的巨大声响。
但比较值得庆幸的是,我在混乱中摸到了大白狗腿。刚才一打,现在我感觉浑身一股狠劲儿,那三年里跟黑瞎子对打时的感觉上来了,莫名的热血沸腾,全身像烧起来一样。
顿时我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摸准了那女人的位置后举起大白狗腿砍过去。砍没砍着不知道,人死没死也不知道,我几乎是在半秒内又立刻举起刀,朝着剩下的几人劈去。
……
乱斗后,黑暗的帐篷里渐渐没了声响。我冷静下来,屋里没有灯,我想出去,但帐篷门自己打开了。我大脑宕机几秒后愣愣的叫了一声:“张……张起灵?”
“是我。”他静静的回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怕不是男人的第六感吧?
他提进来一盏风灯,我借着小范围的灯光看清了帐篷里的情形——血,全是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那几个人已经死了。
我有点恍惚,虽然见过不少死人,但我真的没亲手杀过人,腿不由自主的发软,强压住想吐出来的感觉。几分钟后,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扯开尸体的衣服。
在他裸露的肩膀上,有一个扎眼的凤凰纹身。
我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所有人都有这个纹身。想起他们上午跟三叔碰面的事,我心中五味杂陈。
张起灵仍然站在门口举着风灯,我现在没空理他,满地在血里找手机。我把手机重新开机,微信接着就弹出了两条微信消息。
——小花:这个图腾是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叫汪家,是我们九门数百年来的劲敌。吴邪,你直到九门的“第十门”吗。
——黑瞎子:哑巴被你三叔支出去了,他走前让我给你捎句话,让你小心点儿,吴三省有问题。
不,不可能!他是我三叔啊,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我宁愿相信这是幻觉也不愿意相信三叔有问题。三叔从小最疼我了,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才是我亲老子,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这种震惊持续几分钟后,逐渐变为平静和心累,我把手机随手扔下,脱力往地上一躺。
时间太短了,我来不及消化复杂的情绪,况且直到现在我内心深处仍旧不相信三叔会害我。但有人没给我这个消化情绪的时间,张起灵缓缓走进我。
他在我的注视下拾起手机,掰成两半。
——哑巴被你三叔支出去了……
我想起了黑瞎子发来的短信,一瞬间后背发凉。“你是谁?”我想站起来,可浑身不知道怎么了,一点儿劲也使不上。
——“传说啊在北方,有一种药,类似春药,先能让人感到亢奋、血脉偾张,使人的身体机能暂时达到最高峰。但是啊,高峰褪去,药效才真正显出来,会使人头昏脑胀、四肢无力直至昏迷……”
多年前听过的传说突然间苏醒——我被人下了药。
只可惜我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只能放任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不受控制的向后倒。
昏倒前,我看见“张起灵”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慢慢从耳后将人皮面具整张揭下。
面具后是吴三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