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闷油瓶也这么跟我说过。
“这次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回到正题，既然从齐羽那问不出来，三叔总会告诉我吧——虽然他说的大半是扯谎。
“我现在还不能说，都……”
“都是为了我好。”又是这句，我在心里翻白眼，每次编不出来了都是这句，都说为我好，可也不见得我现在多好。
“大侄子，别问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三叔希望你好好活着。”他嗓音压的低沉，些许浑浊的眼看着我。他上了年纪以后，眼中便没了年轻时的狠辣狡诈，在看我时，更像是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辈。三叔是如此，二叔亦如此。
他们都老了。
我忽然意识到他们也会老，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会老，最终离开，像潘子一样。但我宁愿他们下半辈子安稳点，“这个计划，就非进行不可吗？”
“非进行不可！”他坚定回道，眼里似乎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曾天真的以为是三叔的执念，就像我对闷油瓶一样。但在往后的计划中，我渐渐发现，它不止只有执念。
散后，齐羽告诉我他带着另一队人先行了，我们要尽快跟上。“去哪？”
“古潼京，灭汪家。”齐羽道。
我对于齐羽存在着天生的敌意，他的话我并不完全信，但三叔一定不会害我。而他跟三叔……很熟的样子。
汪家，威胁了我们九门三代人的存在。终于要向千年前的迷局宣战了吗？
回到齐羽的住处后，我们收好东西准备向巴丹吉林沙漠出发。闷油瓶背的包很轻，没装多少东西，大部分都留在了齐羽家。他从前一向是全副武装，很少见他有把一个固定的地方当家。
齐羽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对吗？他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信任他吗？
车队赶到了，他十分自然的跟齐羽坐上同一辆车，后排能坐三个人，其余的车人都满了，我虽然不想和齐羽那孙子共处一车，但也是无奈之举。
我过去敲了敲后排的车玻璃，窗户缓缓降下来。“人满了。”齐羽说。
“放屁，你一人占俩人的位儿？”
他抿唇一笑，转过头询问闷油瓶的意见：“小哥。”闷油瓶抬头，与我对视上，眼神冷的像把利刃，带着警告的意味。
“齐羽，你还是去坐别的车吧。”我心里一空，没能说出什么。计划一开始，我便是齐羽了。看闷油瓶护着他，怎么说呢，心里有种酸胀的感受，像是打了败仗落荒而逃的士兵。
——他的眼神，足以刺痛我。
“……嗯。”我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要是放到以前，我肯定得指着这孙子的鼻子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再让闷油瓶狠狠收拾他一顿……
或许他就是我的底气吧。
可，
闷油瓶走了。
眼前这个不是我的闷油瓶。
他是齐羽的起灵，不是我的闷油瓶。
我的闷油瓶，没有回来。
“开车。”
“好咧小三爷！”
齐羽以胜利者的姿态最后扫视我一眼。
闷油瓶走了，至少我会发现。
小三爷被替换了，好像无人在意。
前面坐满的车一辆辆开走了，飞扬的尘沙扑了我一脸，齐羽和闷油瓶走了，可带给我的那份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在平静下来后才发挥悠长的余韵，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但又找不到伤口的感觉。
我到底在为什么失落，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大侄……小齐！”我猛的回头，三叔在最后一辆车内向我招手，整个车队就只剩这一辆车了。
我走过去，三叔下车迎我。“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搂过我的肩，“这是咋着了？怎么还哭了？”他粗糙的手指抹了抹我略微湿润的眼角。
我摇摇头，心里暗骂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什么啊。三叔车里人也满了，后排硬生生挤了四个人。“去去去，前头坐着去！”他说着赶下个边上的人。
那人不满道：“三爷！不是，前头副驾驶还能挤啊！？”“让你去你就去！没看人家小齐没处坐了吗！”
最后还是我们五个大老爷们挤了一车。
挤是挤，只是我突然又感觉自己回到了愣头青的那段时间，我跟在三叔后面狐假虎威天不怕地不怕的，时隔多年，还是感觉被他护着才是最安稳的。
世上只有三叔好～三叔可比闷油瓶好。
心里一暖，也就自动忽视了车里五个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和各种各样的异味。
巴丹吉林沙漠，车已经开到不能再进的地方。“这附近到处都是流沙，车很容易陷进去，接下来的路得我们自己走了。”三叔将包扔给我。
闷油瓶和齐羽早就下了车，走过一段路后几乎看不到人影了。沙漠中风沙漫天，掀起的黄沙一个劲儿的往我鼻子里钻。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度很低，他们两个已经看不到了，整个队伍被拉的很长，走的七零八散，我身边只剩下三叔和几个伙计。
“这样不行啊，得赶紧跟他们会和。”说着三叔从包里掏出信号弹，对着天空一击，火红的信号弹像个小太阳在沙尘中冲上天，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炸裂开来。“但愿能看见吧。”
风沙越刮越大，半个小时后我们几乎被风顶的走不动，只能先找了处山坳避避风。
休整时，三叔坐到我身边。“大侄子。”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这是他要跟我说什么秘密了，配合着把头凑过去。“这次的行动里，有汪家的人。”
我一惊，花了几秒钟快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齐羽几天前为什么去找你吗？”
“是九门让他来的。”
“对。”我沉思，既然九门从一开始就想拉我入局，那在闷油瓶进门前为什么又要阻碍我？老家伙们嘴上说的是让我别管，实际上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
“大侄子，行动一旦开始，汪家人最先要斩草除根的，就是当年西沙考古队的人。所以——”
“所以九门人想让我替齐羽背锅——”
三叔低头抿了抿唇，一会儿后才艰难开口：“对，那群人的确是这么考虑的，毕竟在这件事上，齐羽知道的比你更多，齐羽必须活着……”
“我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的。”
“我知道，你在这种事儿上精的很。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吗——古潼京，汪家人是不会让你活着进去的。所以在这之前，我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怎么想都不算靠谱。
“我们可以让他们以为你死了。”
“你是说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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