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巧。
何晏很轻的皱了下眉,随手把手机揣进衣兜:“嗯,很巧。”
谢扉迟顿了顿,整个人朝何晏那边挪了挪,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何同学,这位是你弟弟吗?”
“嗯。”何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还不等何晏再次开口,一旁的少年就激动的回应道:“对!我的名字叫何玥。”
“何玥……”谢扉迟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两遍,随后又抬眸冲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说真的,何玥看起来很自来熟,跟何晏的性格恰好相反。两人除了长相,没有哪一点像是亲兄弟。
不过与此同时,谢扉迟心里也总算放松了一些。何玥应该是从何晏口中听说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才在那天找去了自己的班级。
但是谢扉迟又很快意识到了哪里有点不对劲。
自己跟何晏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向家人互相透露的程度吧?
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渐深。
何玥沉不住气,叽叽喳喳的实在吵闹。
人行道上,谢扉迟跟何晏并肩而行。他看着快步走在前面的何玥,心里纳闷他为什么一定要拉上自己。
三人的气氛很是微妙,全程好像就只有何玥在说个不停,谢扉迟甚至都开始反省自己这个同桌是不是当得太失败了。
何晏余光瞟向谢扉迟,紧抿的嘴唇似乎有了点松动。
在这在这之前,他一直有一个费解的问题憋在心里。而今晚这个时候,他也许可以将心里的那个问题向谢扉迟全盘托出,至少让自己脱离那个云里雾里的状态。
犹豫许久,他还是张了张嘴,道:
“……谢扉迟。”
“等等!”
突然,前面的何玥猛的停下了脚步,谢扉迟本来在发呆,听何玥这么一叫猝不及防的刹住了步子,差点撞上去。
何玥朝二人扭过头,做了个“停”的手势:“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要去买雪糕。你们有人吃吗?”
闻言,谢扉迟友好的冲他笑笑:“谢谢,我不吃。”
何晏干脆回绝:“滚,别废话。”
何玥走后,何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谢扉迟开口了。难道自己好不容易叫一次他的名字,这机会就要白白浪费了?
“何同学?”
这时,谢扉迟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幻听了,就是,你刚才有叫我的名字吗?”
“……”
何晏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我……没有。”
“哦,那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气氛短暂凝固了一瞬。
直到何玥从便利店出来才重新有了声音。
等谢扉迟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卧室内,谢扉迟坐在书桌前做作业,笔尖与纸张碰撞、摩擦的沙沙声仿佛可以在这个安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窗外秋风萧瑟,纱织窗帘被风透过窗户吹得飞起;桌面上,整齐叠放起来的书本一角也被悄咪咪掀起。
“扉迟,你家孩子也太闹腾了吧!你之前怎么养的?给哥哥我传授点经验呗。”
耳机那头传来了赵诟有些无奈的说话时,还伴随着时不时传来的猫叫,谢扉迟听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小福是不是饿了?你给它吃东西了没?”
“怎么可能是饿了,它每顿不是满汉全席,饭后还有小零食,他妈的比他干爹吃的都好。”
谢扉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得出来你在很用心的照顾小福了,等你回香林,我得想个办法好好谢谢你。”
“呀,你在跟小迟通话呢?”
谢扉迟听到了那头一位中年女人温和的说话声,连忙笑着应道:“乔姨。”
“欸——小迟啊。”乔姨,乔欣莲忙不迭接过了赵诟的手机,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状,“这几天在学校还能适应吧?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啦?”
“能适应,同学都很友好,乔姨你就不用这么担心我了。”
接着,赵母子又跟谢扉迟寒暄了几句。伴随着“嘟——”的一声,电话挂断,整个卧室重新回归了寂静。
谢扉迟摘下耳机,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做完的作业,心中复杂的情绪涌现。
乔欣莲是赵诟的母亲,也是自己母亲的好友,从校服到毕业工作,形影不离。自己和赵诟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发小。
他还隐约记得,自己是在八岁时去赵诟家做客,这才知道赵家人原来有这么个大嘴巴的儿子。
那时的谢扉迟胆小、自卑。
由于长年在父亲家暴的阴影下长大,他跟赵诟第一次相遇时,自己还是那么的瘦小,头顶勉强可以挨到赵诟的鼻子。
“你就叫谢扉迟?你好矮哦。”
这是赵诟见到自己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内向敏感,一个外向社牛,怎么也不会成为多好的朋友。
不过可能是赵同志开朗过头了吧,仅仅几年,竟然硬生生把谢扉迟带得天不怕地不怕,连走路都变得昂首挺胸了。
应该是初三那年。
赵诟看着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谢扉迟,咧嘴冲他笑道:“我这不是在玩什么现实版养成小游戏吧?”
思绪回笼。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扉迟手边的卷子堆得越来越多,墙上挂钟的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的动作却依旧不见停顿。
“等等。”
许久过后,谢扉迟突然停笔,看着物理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皱了皱眉。
“求圆环上发热损耗的电功率?”
谢扉迟顿了顿,余光瞥见安安静静躺在角落的手机,心里犹豫不决。
“也不知道何同学这个时候睡了没。”
几分钟后,一道物理竞赛题被谢扉迟拍下并发给了何晏。想了想,他又附上了一句话。
扶桑:何同学救救我!【不辛苦,命苦.jpg】
与此同时,槐江庄园——
何晏看了看自己手边整理了一半的笔记,又看了看微信上谢扉迟发来的求助短信,犹豫片刻,还是输入了两个字。
Y:等我。
谢扉迟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跟吸管,垂眸看着何晏发来的消息,只觉心里踏实的不行。
半夜一点二十分。冷白的台灯光下,谢扉迟看着何晏发来的解题步骤,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手截了张图发到了朋友圈。
扶桑:凌晨挑灯夜战,同桌上门送温暖。【图片】
“嗤……”何晏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谢扉迟新发的朋友圈,竟自顾自笑出了声,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两天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周一大清早,谢扉迟扎开一盒牛奶来喝,不得不说,冷牛奶要比热牛奶难喝的多了。之前林女士还在家时经常会给牛奶加热留着早上喝,现在林女士出差,他总会忘记热牛奶。
谢扉迟解决完了早餐,拎起书包朝最近一处的公交站走去。
周一早上坐公交车的人比什么时候都要多,站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谢扉迟戴上耳机播放英语听力,似乎并不在乎这里是怎样的拥挤。
【老城区,璟杨道。各位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公交车缓缓驶来,谢扉迟一头没入人流上了车。可人一多,挤起来就异常的难受,谢扉迟已经尽量稳住了身形,结果在上车时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你不长眼的吗。”
那人看上去好像跟谢扉迟一样高,年龄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只是他戴了个黑色口罩,穿一件黑色连帽衫,单看那双眼睛就冷得不行。
像个私生。
“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
谢扉迟扶了扶耳机,心说还好耳机音量开的不大,不然看他这张臭脸,自己要是不赶紧道歉估计会被按在地上打。
谢扉迟并没有把公交车上的小插曲当一回事。
回到教室,他看何晏还没来,就想着趴桌上简单补个觉。毕竟昨晚熬到两点多才睡着。
谢扉迟刚躺下,突然有人屈指叩了叩他的桌面,发出了“笃笃”的响声。
“让让。”
谢扉迟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何晏正斜挎着一个背包站在自己桌旁,一只手撑在自己桌面上,而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
谢扉迟乖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空出一条路来,趴在桌上歪头朝何晏看了过去:“何同学,你怎么才来啊。”
何晏放下背包,把装着豆浆的塑料袋放到桌上:“买东西耽误了点时间。”
他说着,把豆浆推到了谢扉迟那边,又道:“热的,不知道你什么口味,就买了无糖的。”
“啊?给我?”谢扉迟微微一愣,看着手边热气腾腾的豆浆,顿时有些无措。
闻言,何晏皱了皱眉:“你要不要。”
“要要要,我要。”
谢扉迟连忙笑着接过了豆浆,见何晏神色有所缓和,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可与此同时,他心里又忍不住疑惑。
何晏好端端的干嘛要给自己买豆浆?
“唉!你们听说了没。”突然,宋秋言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神情激动。
谢扉迟没反应过来,险些被噎死,有些幽怨的看着宋秋言:“听说什么?”
宋秋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谢扉迟手中一杯的豆浆,欲言又止。随后,他又一脸贱笑的凑到谢扉迟身边,小声说道:“我怎么说今天早上晏哥突然去买豆浆了,原来……啧啧啧。”
谢扉迟对此却毫不在意:“你别转移话题,先说说你刚才要说什么。”
宋秋言缩回了身子,大大咧咧的往桌子边上一坐:“哦!这个嘛,就是咱们高二又来了一个转校生。”
“转校生?有什么特殊的。”钟萃坐到座位上,对宋秋言这样没有意义的话题十分不解。
“肯定很特殊啊!不然我也不会到处说。”宋秋言看向谢扉迟,“这人刚转来就进了一班了,你们想想,一班那不是高二重点文科班吗?
“刚来就进重点班,那得多有实力。”
高二重点文科班。
何晏在听到这几个字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笔尖在卷子上晕出一个墨点。无人察觉。
钟萃也跟着看了看谢扉迟:“秋言,你面前这位不也是这种情况吗?什么好激动的。”
“当然值得激动啊。”宋秋言满面红光,手舞足蹈,就差把“激动”两个字写脸上了,“不到一个月咱们学校就出现了两个这样的人,那校长老登估计比谁都高兴。”
“你们是在说一班那个新来的?”
程汐怀里抱着一沓学习资料,路过这几人时随口问道。
“哦对,怎么了汐姐,你也知道点?”
“可不嘛。”程汐停下脚步,“我还听说那人是在一中闹了事,被人家校长轰到这儿来的。”
“我靠,在一中闹事?”宋秋言和钟萃齐声惊呼,两张脸上全都写满了“震惊”两个字。
宋秋言就比较夸张了,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一中不都是群疯子吗?能在那里被退学,不一般啊。”
程汐附和:“可不是,我路过一班时朝里面看了一眼,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跟晏哥比脸臭的了。”
谢扉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几人交谈,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自己今早在公交车上不小心碰到的男生。
可想到一半,他又突然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吧,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谢扉迟将手中的空被子丢进垃圾桶,正要趴回桌上好好睡一觉,就听自己身旁一人开口说道:
“那个转校生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