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高的秋夜冷风阵阵,眨眼间天就凉了下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扉迟今晚状态不错,早早完成了课后作业。此时,他在陪无聊的赵诟同志闲聊。
“扉迟,你也别把自己折腾的太累了,这周末我给你寄点东西过去怎么样?”耳机那头,赵诟语调兴奋的诉说着自己的打算。
闻言,谢扉迟轻笑:“我求你打消这个念头,你之前寄给我的整蛊道具我可还没丢呢。”
“哎呀我这次给你寄点正经的不行吗?”另一头,赵诟正一手举着手机通话,一手拿根逗猫棒。
“好——你想寄什么寄什么吧。”
谢扉迟有些无奈的应声,隐约听到那头有猫叫:“你现在是在照顾小福吗?”
“嗯,包的。来,给你亲爹问个好。”
赵诟说着,把猫抱在怀里往手机旁凑了凑:“嘿嘿,扉迟,我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看看我把小福养的多好!论养猫,没人养得g……”
他一句整话还没说完,突然骂了一声,从耳机里穿出的声音开始忽远忽近:“我靠我靠,你敢抓你爷爷!
“先不说了扉迟,我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东西!”
谢扉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半开玩笑道:“你敢动它。”
赵诟电话挂的还真快,谢扉迟摘下耳机,一眼瞟到了通讯录里那个显眼的“Y”,觉得有些不顺眼,默默把备注改成了“何同学”。
嘶……
更不顺眼了。
他黑着脸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把手机一丢,仰头栽倒在床上——不管了。
谢扉迟闭了闭眼,想到自己很快又要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
何同学……现在在干什么呢。
“……”
“啊呀哥——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吗。”
现在,不知道是夜里几点。何晏坐在床边,手边搁着一本《高考真题全解》,还是白天伟哥塞给他的。
应该是洗了澡,他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屋内一时间水汽弥漫。黝黑如乌木般的发丝自然下垂至额前,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向四处蜿蜒。
601寝室内,灯光昏暗,何晏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松松垮垮罩了件浴袍,乳白色布料被床头灯映照出深黑的阴影。
少年的影子映在床头,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何晏听着从电话里传来的声响,眉宇间那朵乌云久久不能散去,好似下一秒就要打雷下暴雨。
不知又过了多久,何晏估摸着那头的少年白白浪费了他多少时间,瞟了眼墙上的挂钟,冷声道:
“现在是晚上零点四十二分。”
话罢,那头的人明显顿了顿:“哥,嫌我浪费你时间了?”
少年的嗓音略带笑意,说话时尾音上扬,带着些痞气,又像是在装乖。
“别废话。”
“好好好,我尽量少说。”他漫不经心的应着,“那今天就先这样,周末我去看看——”
结果他一句整话还没说完,何晏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他静静地听着手机里传来“嘟——”的一声,暗暗骂了一句,丢开了手机。
挂掉电话过后,何晏抬手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就在这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刚给手机亮屏,就看到信息栏上静静躺着一条消息。
发那条消息的主人像是很喜欢猫。
头像是一位怀里抱着猫的少年,那少年只露了胸口部分,身着一件灰色运动服,怀里的金渐层直愣愣看向镜头,一只小爪子压着那少年骨骼分明的手。
可能是中午临近下午,头像上光线明媚,又有种说不出的温和,这体画面看起来温馨异常。
何晏垂眸默读那条新消息。
扶桑:何同学,不好意思,你现在睡了吗?
看着这句话,何晏微微蹙起眉头,不明白谢扉迟现在找自己干什么。
Y:没,怎么了。
而正在此时,谢扉迟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几套学习资料。他看了眼桌上有些乱糟糟的东西,输入几个字:
我有道题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小猫眨眼.jpg】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那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像是在犹豫自己怎么说更好一些。
很快,何晏有了动静。
Y:能。
谢扉迟定定的看着何晏发来的消息,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他是怎么做到每次回复都不带一丝温度的?
扶桑:那好,你等一下,我把题拍给你。
Y:不用拍。
谢扉迟本来都把题拍好马上要发过去了,结果在看到何晏这句话时又忙不迭刹住了已经悬在屏幕上的手。
扶桑:怎么了?
Y:拍照麻烦,你过来,我看看题。
让、让我过去?
谢扉迟顿了顿,漂亮的面孔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犹豫的神色。都这么晚了,他其实不太想出了寝室到处跑。
可今晚他如果不去找何晏把这道题解决了,估计会一整晚睡不着觉的。
谢扉迟思忖片刻,又瞟了眼桌上的卷子,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在屏幕上输入几个字进去,发送。
扶桑:嗯……那好吧,你记得帮我开门。
午夜,临近一点。
屋内重新变得明亮,何晏换掉了身上那件浴袍,刚套上一件黑色体恤门外就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
何晏顿了顿,上前去打开了寝室门。
门外,谢扉迟身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怀里抱着套学习资料,在里面还夹了张物理试卷。
谢扉迟冲何晏轻轻笑了笑:“何同学,我今晚麻烦一下你,你可别介意呀。”
何晏点头:“不麻烦。”
谢扉迟在踏进寝室门后并没有到处乱看,自己到底只是来问道题,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了。
“坐。”何晏拉开桌前的一把椅子。
一个寝室只有一把椅子,谢扉迟刚开始还犹豫自己就这么坐下会不会不太合适,但在对上何晏阴沉的黑眸时,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哦哦……好。”
秋夜,清风阵阵,男寝楼前的梧桐树枝丫震颤,在漆黑中窸窸窣窣响。
二楼601寝室内与众不同的亮着灯。屋内,谢扉迟坐在桌前静静地听着自己身侧那人讲题,一只手无意识的转动着圆珠笔。
何晏本身就要比谢扉迟高了半个头,这样一来,更是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躬身低垂着头,黑亮的发丝搭在额前。
谢扉迟借着台灯的光亮看清了何晏清晰的面部轮廓,平时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周身两米之内容不得活人。
如今他整张脸被罩在台灯暖黄的灯光下,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淡竟也被柔和了几分。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扉迟的解题思路终于在何晏的一言一语中重新变得清明。
他扭头看向何晏对他轻轻笑了笑,眼睛亮亮的:“何同学,原来你讲题讲得这么好啊。”
何晏直起身子,两人的身高差便在此刻异常的明显了:“嗯?”
“我之前看你跟钟萃讲题那么敷衍,还以为你是不会讲题怕被人发现。”
闻言,何晏没什么实际反应:“那时心情不好。”
谢扉迟突然捂嘴笑出了声:“噗,那你现在心情好了?”
“……”
转天一早,烈阳高照。
“耗子你有病吧!我一女孩子我去什么男寝楼!”
梧桐树下,程汐紧紧抱着许桉的胳膊不放,满脸愤恨的瞪着江浩:“你难道希望不久之后我被挂到校园网上,被人说女变态、厚脸皮闯男寝楼吗?”
高烨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劝道:“姐,你冷静点啊姐。”
“啊……就是就是,都是兄弟,你、你冷静一下。”
刘源有些支支吾吾,说话间还不忘给江浩使眼色,就好像是在说:耗子,你他妈自己闯的祸让我们担?还是不是哥们儿了。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好了汐姐,你消消气啊。”这时,江浩才慢吞吞站了出来,“我不就随口一说,现在不去了。我让老宋上楼去叫晏哥了,你再这样我可害怕啊。”
“就是就是,冲动是魔鬼。”
“靠!一群怂包。”
男寝楼楼道内,宋秋言悄咪咪骂了一句,一路朝二楼601寝室走去。
601寝室门口,宋秋言看了眼门板上的“自习圣地,谢绝止步”,抬手敲了敲门:“晏哥!你还没起?”
话罢,屋内依然安静。
宋秋言不信邪,又敲了敲门:“晏哥?你在里面吗?”
他顿了顿,还想再敲第三下,结果下一秒就有人打开了寝室门。
何晏没穿校服,像是猛得从床上惊醒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连书包里的东西都没完全装好。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宋秋言:“马上,你先走。”
“哦,那行。”宋秋言心里纳闷,都这个点了,他晏哥怎么会才起床?平时他不是都起得很早吗?
“那晏哥,你快点哈,这时间也不早了不是?还有——”他始终是改不掉自己爱说话的习惯,有事没事就开唠。
宋秋言嘴里念念有词,丝毫没有注意到何晏的神色逐渐阴沉。就在这时,寝室内突然传来了另一人的说话声。
“不好意思啊,何同学,昨晚我实在是有点困了……”
少年许是刚刚才起床,说话时懒洋洋拖着调子,落到人耳朵里莫名显得乖巧。
他好像还要再跟何晏说些什么,声音突然诡异的顿住了,只是站在他身后探头向门外看去。
宋秋言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也愣住了,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一时间,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晏哥……那……是老谢吧?”宋秋言声音有些颤巍巍的。
闻言,谢扉迟微微一愣,脑子努力的转了好大一圈,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何晏在听了宋秋言的话后面色愈加难看,冷冷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