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作业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
谢扉迟的声音混在里面,跟全班同学齐声应着。
这才过去几天,他就已经能很好的适应高二(八)班这个整体了,相比于之前在四中,现在这样不可能不是个好现象。
晚饭前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曹金蕊交代完今晚的课后作业,拿笔敲了敲黑板:“作业布得不多,课下要记得积极预习。离下课还剩点时间,先写作业吧。”
此时的最后一排。
谢扉迟头疼的看着桌上堆成山的课后作业,心里憋屈的不行:这叫布得不多?
不知道原住民怎么想,反正这点作业量放在四中,就已经够令人震撼了。
曹老师看了眼手机,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冲着台下的谢扉迟说道:“谢同学,我们班进度赶得快,你有时间记得把之前落下的课程补一补,要是有不懂的就问你同桌,可以吧?”
“嗯,可以的老师。”
谢扉迟乖乖应着,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打算向谁请教,他自己也可以把课程赶得很好。
哼,瞧不起谁呢。
“老谢,你真惨啊。”宋秋言趁着曹老师不注意,扭过头来跟谢扉迟搭话。
“嗯……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吧。”
“唉——我实话实说,今天的作业其实已经算少的了。”
宋秋言拍着他的肩膀,唉声叹气:“咱班老师见有新人,怕把人给吓跑了,都是收着力度的,等时间一长,你就能体会到来自老师对学生的绝对压制了。”
谢扉迟眨了眨眼,有些宋秋言是不是故意吓唬自己:“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哥已经mum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谢同学懵逼:“什么mum?”
“是麻木。”钟萃纠正道,“老谢,虽然秋言这人有点神经病,但他这话倒是不假。”
“欸不是,你g……”
他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钝痛,低头一看:哎呀,桌上多了一个粉笔头。
“宋秋言!我让你写作业,你在干什么?”讲台上,曹老师微微动怒,“你要是嫌作业布的太少,我不介意再给你加点儿。”
“不,不用了,金姐,我知道错了!”
一听要加作业,他赶忙低下头挽回,这才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
谢扉迟本以为这下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拿起笔就要写作业。结果下一秒,不知悔改的宋同学又悄咪咪塞了一张小纸条给他,上面用黑色水笔明晃晃写了几个大字:
老曹可怕之一:加作业大法。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一响,宋秋言就好似回归自然的笼鸟,一头钻进了人群,不见了踪影。
“拜——老谢,”钟萃跟谢扉迟随口打了个招呼,“秋言那家伙怎么跑这么快,我先走了哈。”
谢扉迟看了眼钟萃离开的方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扭头轻轻碰了碰何晏的手背,笑容明媚:“何同学,一起走吗?”
校园间的银杏小道上,人来人往。
“何同学,你能不能不要总板着一张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
谢扉迟说着,歪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初秋的夜晚有了些凉意,何晏的校服拉链只拉到了锁骨处,露出了里面的黑色体恤,两只袖子高高的卷到了手肘处,原本肥大的校服倒给他穿出了别样的气质。
“不能。”何晏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目光直视前方。
谢扉迟一噎,双目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何晏明显察觉到了某人的目光,扭过头颇为无奈的看着他:“别瞪我。”
“我这是在学你。”
谢扉迟咬牙切齿,在何晏眼里却毫无威慑力。怎么说呢,就像……幼猫扮虎。
“晏——哥——”
突然,何晏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下一秒,就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
江浩贱兮兮的笑着,看了眼谢扉迟的位置:“这么巧啊老谢你也在,我老远就看见你俩了。”
何晏默默拿开了江浩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那不巧,遇上你了。”
谢扉迟怔了怔,自己这同桌好像很烦他那位发小。他短暂想了想,还是笑道:“啊,江浩,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是啊。”江浩应着,十分自然的勾住了谢扉迟的肩,“老刘那小没良心的,趁着我上厕所自己跑了。”
江同学一脸痛心疾首的诉说着某人的“恶行”,结果谁承想,下一秒就见着当事人了。
“欸!蛐蛐谁呢你。”
刘源应该是一路跑来的,脸上明晃晃的挂着汗珠,手里拿着两瓶罐装的可乐。
“蛐蛐你呢,怎么滴吧?”
“草,你爸爸辛辛苦苦给你买饮料去,结果你在这儿恩将仇报。”
谢扉迟被这两人夹在中间,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小心翼翼的去拉了拉何晏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何同学,救救我。”
何晏闻声看去,在看到搭着谢扉迟肩膀的那只手后,他嘴角抽了抽:“别想。”
刘源随手擦了擦汗,递给江浩一瓶可乐。
“哦哟~感谢义父,这次是我的不对。”江浩装模作样的接过可乐,“老谢,喝不?”
谢扉迟默默看着这两人闹,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也被扯进来了。
“谢谢,我不喝饮料。”
他谢绝了江浩的好意,趁机溜了出来,冲何晏笑笑:“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何晏垂眸看着谢扉迟,突然注意到他眼下有颗小痣,颜色淡淡的,很漂亮,无形中给整张脸增添了几分媚气。
人都是视觉动物。
看着看着,他嘴角微扬:“嗯。”
……
在晚饭过后还有一节晚自习。谢扉迟跟何晏从食堂回到教室后,班里就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剩下的就都是贵高住宿生。
贵高住宿的人多,但偏偏八班的少,差不多用两只手就能数清。
而八班的住宿生除了谢扉迟认识的那几人外,还有英代程汐、文委许桉、江浩他同桌高烨等等。
但大多数他都记不太清。
“晏哥,老谢!你们可算回来了。”
谢扉迟一脚刚踏进教室门,就明晃晃看见了宋秋言坐在自己位置上挥手叫他:“老曹走了,快来玩游戏。”
“嗯?玩什么游戏啊?”谢扉迟说着,朝最后一排的那一群人走去。
程汐本来还在刷手机,闻言她坐直了身子,冲谢扉迟扬了扬手机屏幕:“碟仙,怎么样?我出的主意。”
“我靠,还是汐姐你牛逼,这么敢玩。”
江浩手里拿了瓶可乐,挨着刘源坐下,细细端详着程汐手机上的画面,又忍不住嘴欠了一句:“看起来挺好玩,老高你也来呗,坐那么远干嘛?”
“啊?我、我也?”
闻言,高烨虎躯一震,双腿直发抖,真心想把江浩这孙子给手撕了。
“哎呀不用客气,快来嘛。”
妈的,谁跟你客气呢,要不是害怕,我还坐那么远干什么?!
高烨已经在心里把江同学狠狠问候了一遍,可下一秒,程汐跟许桉竟然也开始叫他。
“不是吧老高,你害怕?”程汐笑盈盈的看着他。
许桉也小声附和:“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怕这个。”
“你听谁说的?我会怕这?”
“那就快来啊!”
谢扉迟没有在意别人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程汐搜索的“民间十大通灵游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脑子一热,下意识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手,握得紧紧的。
这手骨骼分明,血管处微微凸起,有些冰凉。
“汐汐,这个游戏有没有具体流程啊?”许桉拉了拉程汐的衣袖,声音有些小。
宋秋言迫不及待的抢答:“欸!我知道,玩法跟笔仙差不多。”
程汐闻言,朝宋秋言笑笑:“啊对,都别愣着了,快坐啊。”她说着,余光瞟见了谢扉迟身侧的何晏,言语间有一瞬间的迟疑,“晏哥,你……也来?”
何晏起初没什么反应,但他隐约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挺暖和,最后还是扯了扯嘴角:
“我来。”
接着,江浩去关了教室灯,跟着几位被程大小姐盛情邀请的几位怨种围着课桌一一坐下。
程汐按照手机上的游戏流程,在桌面上铺了一层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报纸,倒扣上一个碟子。
“嗯……然后是,所有人把右手食指垫在碟子边沿。”她出声道。
谢扉迟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流,甚至都忘了松开抓着某人的手。
“现在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何晏的声音很轻,有些闷闷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磁性。
听了何晏这话,谢扉迟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抓着的是他的手,顿时尴尬的不行:“不、不好意思,何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我不害怕的。”
何晏垂眸看着谢扉迟缓缓闭上眼睛,长睫自然下垂,觉得挺新奇,这人头发明明又细又软,嘴却又硬的不行。
他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谢扉迟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不禁看得出神。
睫毛,好长。
待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程汐又接着说道:“现在所有人集中注意力,用意念把碟仙引出来。
“并且要记住,这游戏还有一个禁忌:就是问碟仙,‘你是怎么死的’。”
“我懂我懂,都是老套路。”
一时间,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紧张了起来,在漆黑的教室后排,只听得见人极轻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同时感觉到碟子剧烈晃动了起来,许桉胆子小,吓得差点松开了手。
谢扉迟紧闭双眼,如坐针毡,然后耳边就响起了程汐的说话声:
“谁先问问题?我先?”
“嘶……还是汐姐先来吧。”是钟萃。
“好,那我问了。”她声线有些颤抖,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明显。
“我喜欢的人,她……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