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泥喜尝试从牙琉雾人这边打探出一点老师和那个混血吸血鬼的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之类的,还有为什么牙琉能让成步堂甘愿喝葡萄汁,他回来之后是有许许多多想要问的,结果问出口后只能看见牙琉平静地扶了一下眼镜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不停地回避和若有若无的警告,往后亦是如此
或许是那位奇怪的吸血鬼先生颠覆了他对吸血鬼的刻板印象,以致于后面在王泥喜有能力捕杀吸血鬼的时候脑子里总是闪过的是那位先生的身影,手上身上沾的是那位先生同类的血
他不该这样的,他为什么要在杀死这种东西的时候想起那个人?就因为对方的特殊和与众不同?特殊的多了去了,王泥喜心想下一次要是再遇见那个家伙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杀了对方以免作乱闯祸,可是却从来没有那个心下手,也没有那个胆子当着那个女孩的面用圣水和圣枪杀死她的父亲。他心底下是在害怕着,害怕看到那家伙满身的伤痕与平静的笑,害怕看到那家伙血溅当场再也起不来,就不能再像当初那样,笑着举起酒瓶问他要不要来一杯
哦天呐,真是该死,他怎么会在神圣的教堂里希望那污秽,简直就像是希望黑天鹅的羽毛融入平静的湖水,永远都是突兀的,根本无法包容
王泥喜正式出师了,这说明他不需要再每个晚上都去找成步堂当靶子,当然说是靶子不过只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向牙琉雾人隐瞒的默契罢了
可恶的寂静,该死的酒。或许是他打心底觉得这是他的同类,反正他是在要正式离开这里的最后一晚与某个吸血鬼先生道别。这里没有像以往那样有着他熟悉的人情味,没有明起来的灯光似乎是在告诉他,这里没有他想找的家伙
“你在这里干什么?王泥喜”
被叫到名字的猎人急忙回头去看,却被老师仍旧保持的端庄和冷静吓到。他不理解为什么牙琉雾人会对友人的失踪如此平静,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友人,只是互利互惠的交易对象,但是失去了对自己有利的家伙,再怎么说也不会如此平静的
“你不该在这里”
牙琉雾人正对着他,背对着巨大的下弦月,只能看见他眼镜的反光,和借着月光映下的侧颜的一点血迹
“算了,如果你这么着急想要去找到那个抓走你妹妹的吸血鬼报仇的话,现在你也不必这么着急了”
“…………?什么意思?”
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下生根发芽,开出的也是黑色的凋零玫瑰。黑色的花瓣却没有谢,究竟是代表他的希望还是绝望
你知道东边的村子发生了袭击事件吧?和那次袭击你妹妹的吸血鬼是同一只,现在已经就地处决了
王泥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回头看看没有人的寂静庄园,又看看老师的冷漠和平静
“啊……啊、啊……是…是、是…………?”
不知怎的,他的声音愈发的哽咽,呼吸也开始颤抖,瞳孔缩小不停地晃动,他的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是巨大的,如雷贯耳的。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声音似乎在重击着他的血肉
想象着吸血鬼先生在子弹与误解中死去,无人为他作证,无人与其作伴,也无人关心。或许隔天他看见的是消失在太阳下的灰,或许是他散落的被动物撕咬分裂的身躯,还有女孩那跪在尸体身边哭泣的模样
牙琉给了他一个点头,他们的心里都清清楚楚地明白,成步堂究竟是活该,还是被陷害
“哦对了,你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少女吧,成步堂美贯,她就是当初那个被抓走的女孩”
“所以你找回了她,并且那个吸血鬼也得到应有的下场了。可喜可贺”
“你不会为一个该死的吸血鬼而伤心,想想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不对
不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的
对不起
即使他把这些话在心里说个一百遍、一千遍、一千万遍都无济于事了
对不起。王泥喜的口型这么说着,却没有出声,对他来说,此刻嘴里的苦涩遍布全身,行动一下就像是在要一个老久的已经生锈的破烂机器一样还会发出陈旧的运转声,而这种声音随着他无意识的奔跑逐渐消融于寂静夜晚的风中,似乎是在唱一首古老的黑色童谣那般悠扬又迷惑人心
他无法保证成步堂的善恶,但是他敢保证成步堂不会吃人,他不会吃曾经和现在都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类。对那个家伙来说,葡萄酒更好喝
也正是这样的人,拐走了他的妹妹。而他的妹妹却比和他在一起过得更好,更加快乐更加幸福,他不该怀疑他的,他不该质疑成步堂的好意,因为这就是个从始至终的傻子
牙琉雾人骗了成步堂先生。这就是王泥喜心中所想。他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那个该就地处决的,究竟是比天使还要善良的吸血鬼,还是比恶魔更加邪恶的猎人
他的泪滴在早已失去生命特征的人身上
用神明吻过的子弹为他绽出鲜花
用泪为他埋葬
用血为他浇灌
用寂静为他送行
用月为他祈祷
十字架将永远于他身侧
神明的祝福从不给错任何一个人
却未曾将目光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