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悲鸣

鹿玄清睁开眼，却看见四面都是硝烟战火的痕迹。

这是哪里？他想。

可他并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只觉得那身旁的烈焰格外刺眼，他想去扑灭那邪恶的神灵放出的不休之火，却无可奈何。

鹿玄清不明白，他很疑惑，为什么这里的场景似曾相识？

忽然，他瞥见一个散着头发的少女，她浑身是血，一只眼睛已经被刀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腿上满是伤痕，却依旧不敢放慢步伐。

那少女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格外珍贵的东西。她转头在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却忽略了面前的不是路，而是敌人的陷阱。

鹿玄清瞪大双眼，飞奔过去，想要拉住那位少女，但他伸过去的手竟直接穿过了那少女的手臂！

不要！别过去！鹿玄清要阻止那少女，却还是晚了一步。

于是，利刃刺穿胸膛，鲜血喷洒在地上。

那利刃上也许是有恶灵的残渣余孽，顷刻间将那少女的灵魂腐蚀殆尽。

为什么我碰不到她？鹿玄清想，这是为什么？

他有些不忍地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而他现在所处的这里似乎是一座神殿。

神殿里，邪恶的神灵狂妄的笑着，向下殿里被侵蚀的灵魂们宣告自己胜利的果实。

"看看，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神给你们带来的未来！"邪恶的神灵笑着，那么狂妄，那么自大。

"他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你们把他保护的那么好为的是什么？我只能非常惋惜的告诉你们，你们的神鹿玄清，就是个十足的手下败将！"邪恶的神灵如是说着，眼里满是戏谑。

下殿中，被侵蚀的灵魂们哭喊，哀嚎，他们咒骂着，咒骂着……

那些不屈的老者，向那自大的邪恶神灵喊到："你才是手下败将，神域的神没有败类！没有逃兵！只要我们的神一天没有陨落，我们就会反抗到底！"

那邪恶神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听听，多么崇高的觉悟啊，反抗？你们究竟是愚昧至极还是被那鹿玄清洗脑了呢？哦不，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看到这里，鹿玄清心中的不解更加。

他想：我？为什么是我？神……指的是我么……可我是什么身份？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笼罩了他的内心，让他的心成为一片黑暗，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鹿玄清忽然觉得一阵晕眩。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又是另一个地方了。

这一次没有战火，没有哭喊，没有令人窒息的一切，只有两个人在资料馆中。一个赤发绿瞳的女人。

她旁边还有一位少女。鹿玄清愣了愣，这不是刚才被侵蚀的那个少女么？怎么会在这里？

但过了一会他就明白过来了。这是那少女生前的片段。

那女人递给了少女一份资料，语气沉重的告诉她："记住，哪怕是你我都葬身于这场讨伐之中，也一定一定要将这份资料保护好！如果万不得已……请毁掉这份资料。绝对不能让它落入阿尔瓦的手中！"

少女郑重的点了点头，将资料放进了她创造的独立空间之中，她在踏出资料馆的前一刻，转头看向了那个女人："瑟蕾女士!"

女人转过了头。

少女沉默许久，哽咽道："瑟蕾女士，我们会活着回来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能保护好这份资料的话，白麓澜山，会因此而覆灭吗？"

鹿玄清看不清瑟蕾的表情，只觉得瑟蕾此刻内心抉择的很艰难。

然后她说： "没关系柠瑶，哪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都没关系，只要你尽力而为了，一切都没关系。神不会责怪我们。"

那之后，鹿清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眼前蔓延出了烈火，焚烧着大地。

良久，他再一次醒了过来。

但这一次，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看到的地方，四面烈火的战场，而那少女的躯体倒在了地上，利刃已经不知所踪。而她怀中的那份资料散落在地，鹿玄清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那上面写着： 鹿玄清，男，白麓澜山之主神。第六十六终神谕﹣-"归途"的践行者，来自……

后面的字被污血浸染，已经看不清内容了……但已经不需要了。

鹿玄清忽然感觉心脏被攥紧，刺痛阵阵，他的脑海里持续闪过无数不知名的片段……

赤发绿瞳的女人说"让我离开"；白发主神挥刀斩灭了叛徒的灵魂；金发少女湮灭了罪人的一切；长发男子毁灭了法器的核心；黑发男人拿起试管滴落在面前的实验台上；紫发金瞳的女子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即使是碎裂的灵魂……

好疼……好疼！！！鹿玄清跪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耳朵，他听见亡魂在哀嚎着自己的死亡，声音震耳欲聋，撕碎了天际，血色弥漫，染红了弯月……

四面亡灵挣扎着想要从地底爬出来，他们早已经被侵蚀，残破不堪的灵魂抓着鹿玄清的手，强迫他听着这撕裂肺腑的哭喊，昔日干净明朗的土地此刻被黑暗笼罩，血月降临，宣告审判的到来。

鹿玄清听着，听他们的指责，指责神为什么不来救他们，为什么坐视不理，为什么抛弃他们……

没有人知道哀嚎声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没有人知道鹿玄清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他缓慢的站了起来，胸前的四块嵌在衣服里的细长菱形宝石被污泥覆盖，已经没有往日的赤色光泽。

身后的飘带被血浸湿……是亡灵的血液。他缓慢的走着，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后，他感觉身后有人走了上来，他回了头。

来者是一位少女。一头白发，肤白胜雪，身着神装，与这四方的战火格格不入。

面前的人好像是圣洁无瑕的神灵，周身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鹿玄清觉得很熟悉，他曾经似乎跟这个人有过来往。

鹿玄清听到那位神在低语："归途的践行者，朽骨暗夜，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