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好好活着

平静的时光过得最快了。

冬日的雪肆意的飘在天地间，千寻疾看着怀里的婴儿，很自然的为她取名：“千仞雪。”

现在，他基本相信这个剧情是真的了。

示意旁边的侍女抱好小家伙后，千寻疾慢慢蹲下身来，双手握住比比东因为脱力而微微下垂的手，温暖的魂力不断输送着。

“东儿，辛苦了。”

比比东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整个人瘫在床上，汗水打湿了睡衣，她阖着眼，懒得去管千寻疾在说什么。

直到千寻疾示意其他侍女退下，把孩子抱到她面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不看看她吗？”

开什么玩笑，她不杀了这个孩子就不错了。

尽管如此，听到耳边婴儿的啼哭声，比比东终究没忍住睁开眼看过去。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小家伙的哭声渐渐平息了，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似乎要抱抱。

比比东下意识伸手，又猛然停了下来，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千寻疾小心的把孩子放她臂弯里，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出去了。

现在，密室里只剩下比比东了。

小家伙很乖，不哭不闹缩在她怀里，两只小手抱着她。

但不知怎的，比比东总能在她身上看见千寻疾的影子，哪怕孩子根本没有长开，也根本看不出外貌。

只要这个孩子活着一天，她所经历的事就一天不会被忘却，她的存在，无异于一遍一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杀了她。

恐怖的念头刚刚升起，又被比比东连忙压了回去，但很可惜，一旦升腾起了恶念，便在心里挥之不去。

杀了这个孩子，她也活不了。比比东默默在心里念着。

但活不了又怎么样？

她现在还有必要活着吗？

更何况，凭她的力量，报仇的愿望只会是遥遥无期啊！

现在，她有一种更简单的，更快速的能报复千家人的办法。

杀了这个孩子吧。

杀了她。

比比东颤抖着抬起了手，掌心里，魂力缓缓凝聚…………

轻微的声音响起，比比东闷哼一声，整条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来。

手腕上，金色的魂力环绕着。

她真是疯了，千寻疾对她怎么可能毫不设防呢？

密室大门猛地被推开，千寻疾先一步进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后面进来的是千道流，依旧面无表情。

千寻疾从她怀里把千仞雪拿走，抱给千道流，对方小心翼翼接过孙女，眼里的慈爱挡都挡不住。

“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千道流离开了。

比比东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杀意。

死就死了，她不在乎。

只可惜…………她还没报仇呢。

比比东仰起脸看着千寻疾，神色尽是冷漠，她没什么辩解的，倒不如痛痛快快等着死亡。

千寻疾没有动手，就这样握住她的双手，眼里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声音也温柔：“对不起。”

比比东呼吸一滞。

有那么一瞬间，温柔几乎包围了她，引诱着她吐露出所受的所有委屈，她似乎又有了倚靠。

眼眶一酸，比比东突然好想哭一场。

直到她看到千寻疾的眼睛，那双一如既往平静的眼睛，突然清醒了：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她面对的早不是那个疼她的老师了，而是她的仇人。

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仇人。

“千寻疾，你没必要这样惺惺作态，你现在不杀了我，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千寻疾置若罔闻，用手轻拍她的脊背，直到把她拥入怀中。

“我等着。”

比比东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现在，好好活着。”

在比比东看不见的地方，千寻疾眼里掠过一丝疲倦，又很快变成了浓浓的苦涩。

“你怎么敢保证的？别忘了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段时间前，千道流看着出来的千寻疾，眼中是满满的怒意：

“保证那个疯女人不动手？怎么保证？我孙女要是出了什么事……………”

“爸，”千寻疾语气难得软了一点，“不会有什么事的，相信我。”

他不信比比东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也不愿意相信他们二十年的情分就这样无影无踪。

明明前段时间，他们相处的也算和谐。

但事实与他愿望的并不一样，感受到魂力的波动，千寻疾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他飞速冲了进去。

可在看见比比东冷漠绝望的眼神时，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的苍凉很突兀地占据全身，千寻疾就这样抱着眼前人，似乎想让冷透了的躯体重新温暖起来。

“现在，好好活着。”活到千仞雪长大，活到比比东可以在武魂殿站稳脚跟。

他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