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年时光岁月的冲洗,很多事情有些已经忘记,而有些却成了迷蒙又清晰的记忆。
从管制松散的公立小学考入这所人人削尖脑袋挤进来的著名私立初中——宏中,她那时是无比骄傲的。来到初中的第一天,她见到一个腼腆但很令人亲近的男孩子,江初年开玩笑般的称他为晨越兄,觉得莫名有好感。两人座位相距不远,她喜欢和他说话聊天,连吃饭的排队间隙都总是站在他的身边。初一第一次考试的摸底成绩下来,何晨越的名字高居首位,她紧随其后。
江初年对这种势均力敌的实力和关系感到十分愉悦,找何晨越的次数也变得频繁。很快,便有人发现端倪,同学们之间开始起哄。江初年没觉得怎么样,甚至心底有些窃喜。可毕竟他们确实是男女有别,何晨越还是为了避嫌躲了她一段时间。江初年感到有些难过,好在后来情况逐渐好转,去何晨越的时候,同学们仍旧调侃,江初年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小火苗,慌张的想要熄灭。
有次,老师询问是否有人会画墙报。江初年觉得自己学的并不是水彩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犹豫地没有举手,然而这却成了她后悔的第一件事情,因为后来每当看见何晨越和盛千秋待在一起画墙报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忍不住暗暗不爽。
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有一段时间江初年和何晨越互通小纸条和明信片,她借着朋友的名义以勉励的祝福的意思送出的工整字迹到处藏着少女的心思,得到的却是何晨越的正经答复,想到他绞尽脑汁搬弄文采写的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江初年还是忍俊不禁。
何晨越的饭卡上挂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他的生日,江初年暗自记牢,精挑细选了梵高星空主题的手账本,写好字斟句酌的信,在生日当天送给何晨越,也得到了何晨越回赠她生日礼物的机会。
她记得何晨越送给她的礼物,有两个漂亮精致的手账本,一个软包,手感特别好,另一个是蓝色主题油彩画的风格,还有精细的镭射小字印在封面。有一个粉色的小老虎挂件和未来可期的亚克力牌,还有一个金色镂空的精致的书签。只是到底命运多舛,除去两个手账本,书签早已不知所踪,小老虎挂件也已经褪色,搬家之后再也找不到了。
初二下半学期,为了班主任那一句成绩优秀可以自己选择同桌的承诺,江初年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成功在十名开外挤进前七。跟何晨越做同桌后,她高兴的忘乎所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和他说得起劲时班主任观察的身影。
那是怎样灰暗的一天呢。江初年准备了很久的英语演讲比赛,为这场比赛入选不得不推掉同样已经付出很多心血的古诗词比赛,却在上场时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莫名紧张慌乱,演讲得仓促,到底没有获得好名次,第二天作为落选者去听优胜者的演讲表演赛,本来已经够讽刺了,回到教学楼,因为领什么所谓的优秀奖不积极,让老师批评了一会儿。
江初年那时候脸皮很薄,她承认老师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无论如何,她是代表班级参赛,好歹也是奖项,不应该太小家子气。可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她却看见自己的同桌变成另外一个人,同学们望见她的惊诧神色哄堂大笑,原来是班主任趁她不在教室自作主张,把她的同桌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江初年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眼泪开始忍不住往外涌。为什么呢?江初年回答不上来,她给自己分析的有条有理,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后来那堂课的背诵声还是夹杂着她的啜泣。
只是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不起色的成绩和相貌,普通的家境和能力,还有,一无所有的青春。
而后何晨越,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过哪怕一句话,虽然人家并没有什么义务,但江初年就是觉得自己很傻,很搞笑,而Joker这个词,却是几年之后才出现的。
初三上半学期,因为疫情在家里上了很久的网课。江初年懒癌拖延症,课后作业就去找何晨越要。
是的,她依然坚持不懈(死皮赖脸)的主动找何晨越聊天。虽然但是,初三上半学期上网课期间,尽管按时交上作业,还在线上测试中取得好头衔,但那毕竟是科技的力量,开学后摸底测试她的名次一下掉到20名。政治历史没有背,化学甚至连化学式都不会念。江初年好几次被老师找谈话,成绩还是毫无起色,这样的分数连能否探住淮中分数线都是个问题。
眼看中考在即,宏钟这所私立学校管制越发严格。江初年这样成绩稍差的学生,不会再得到老师过多重视,她也不得不每天凌晨四点半就起床,为即将到来的体考进行体育训练。
疯狂的训练,接连的考卷,紧张的学校生活,日渐尴尬的人际关系,江初年觉得压抑而迷茫。独自漫步校园,往返于宿舍教室食堂操场的四点一线,内心的苦闷,无人能够倾诉,甚至没有时间可言。
体测那天风和日丽,江初年和同学们下午分批次坐大巴到达场地,下车就开始热身,却等待到将近傍晚才入了场测验。在外面的场地热身时,她正小声和何晨越说着什么抬头,便看见何晨越的妈妈朝她挥手打招呼,叫着她的名字。不知怎么,江初年心里一慌,朝阿姨招了招手,嘴里冒出一句“老师好”,何晨越的妈妈迷茫地看着她,江初年懊丧的拍了拍脑袋,尴尬地朝她笑笑,而后投入到热身运动中。
体测顺利结束,有些同学譬如何晨越就不大理想,没拿到满分,多少有点拖后腿,他有点闷闷不乐,江初年安慰他,“没关系啦,你成绩那么好。”见他还是有些恍神的样子,江初年安慰地从兜里掏出糖塞给他。
模拟考试频繁,沉浸题海,紧张备战。江初年的成绩从600多名一点点往上攀升,六模逼进前20。0从刚入学的500多分,最后一次模考660多分,江初年没有深究这代表着什么,只是熬着那段难耐的时光,忍受内心深处的巨大压力,晚上没有入睡前看着窗外高大的柳树,柳枝随风张牙舞爪,月光冷冷地洒着清辉。老师和同学的淡漠,家人的期盼,自己的不甘,江初年只能全身心投入复习,还是会因为睡眠严重不足频频在化学课上睡着,被老师叫醒后懊丧的拖着沉重的脑袋集中注意力听课。
她想,她真的尽力了,那就背水一战吧。
中考的两天状态出奇的好,江初年感到一身轻松。由于疫情的缘故,考题相当简单,都是以前常练的题型,中规中矩,得心应手。考试结束正式进入为期三个月的漫长假期,思虑许久,她还是在中考后,第二天下午去理发店剪了短发,理发师阿姨对她长长的黑发十分惋惜。
三个月的假期里,江初年试着跟何晨越靠近一点,所以下载了何晨越之前玩的那款游戏,因为技术菜让几个好友帮忙生了级,终于可以和他联机了。何晨越带着她玩了几次,她不太熟练,可能是他那时候心情不好,那今天下号之后,江初年吃完午饭回来,却看见何晨越给她发了一段话大意是什么她根本不适合玩这个游戏。江初年的心凉了凉,她带着火气地打字告诉他,她玩这个游戏只是因为他也在玩,她只是想和他再靠近一点,有更多的话题和他说。何晨越没有给她回复,这是暑假他们最后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