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亭伫立在江口,边上便是渡口。
云忆非常得意,望江亭的地理位置是她亲自挑选的,毕竟,送人远行总是要来上几杯的,这不正好,于是望江亭确实生意红火。当然除了地理位置,外观设计和装饰纹样都是云忆亲手绘制的,为此她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但总算,得偿所愿。
日暮下的望江亭,已有灯火闪烁,楼内宾客觥筹交错,小厮吆喝声不断。
云忆轻车熟路地上了顶楼,进入了一间雅座,雅座名“忆云轩”,是巧合还是……
忆云轩的窗子正对大江,江面平静开阔,有几只船只,在其中显得渺小,远处有一轮落日,映红天边,云忆手托着脸,望着窗外,另一只手轻敲着桌面,江淮侍立一旁。
“小忆!你都多久没来了,来了也不提前和我招呼一声!”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一位女子,青绿衣衫,没有多余的装饰,整洁而利落,若是远看,甚至会看成是一位俊俏公子。
“雨青姐。”云忆回头,“是吖,最近家里管得紧,好不容易出来透个风。”
“这位是?”雨青注意到了一旁的江淮。
“哦,我哥。”云忆信口。
“你哥?怎么以前从没听你提起?”
“刚回来的,一直出门游学在外,前几日刚回京城,我带他逛逛。”江淮挑了挑眉。云忆对江淮使了个眼色,而后殷勤地说:“哥,快坐吖。”
江淮无视云忆的眼色,兀自地坐在对面,看向窗外。
“哈,我哥不爱说话,又是刚来,怕生。”云忆尴尬地笑着解释。
“没事没事。”雨青笑着摆手,“我已叫了厨房去做最近研究的新菜,还有小忆最爱吃的菜。哦对,我酿的枇杷酒也拿出来给你尝尝。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束。”
“好耶!雨青姐酿的枇杷酒最好喝了!”云忆开心地拍手,却感到了来自对面的一股寒意,江淮危险的眼神里满是警告。
“咳咳,但是,我爹还要回去抽查我的功课,下次吧,下次吧。”云忆赶忙改口,唉,江淮怎么比清兰姐姐还凶,云忆在心里哀叹。
“啊?好吧,那下次。”雨青有些遗憾。
“雨青姐,你若是忙的话,不用管我们。”
“我哪有什么忙的呀?对,我去把雨惜喊上来,她估计也想死你了!”雨青又风风火火冲下楼,上来时带进了一位蓝衣小女孩,女孩飞向云忆,“小忆姐姐!”
“雨惜!”云忆拉着她的手坐下,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了下午集市上买的一支簪子,“雨惜要及笄了,小忆姐姐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给你挑了一支发簪,我给你插上。”
“谢谢姐姐!”
小厮将几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来。五颜六色的很快摆满一桌。
“小忆,快尝尝,这道是芙蓉出水。”雨青热情地介绍,“汤是鸡汤,莲花是白菜做的。”
“天哪!好漂亮!”云忆赞叹道。白色瓷盘中间绽开着一朵莲花,冒着的热气恰似氤氲的水汽。“这是这次下江南特地学来的,和江南莲池里开的一模一样。”雨青骄傲地说,“还有这道名菜,西湖醋鱼,不过我打算给它改个名字。”
“小忆姐姐,还有这个,这道菜可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叫金枝玉叶。”雨惜指着一盘做成枝叶形状的春卷,炸得金黄酥脆,里面包着的是当季的野菜,“对于饥荒年代的乡下人来说,这些赖以生存的野菜比金子还重要。”
“这是寒梅傲雪,小忆,你看看像不像?”玫瑰花的花瓣拼成一朵朵小梅花,花间盛着清炒山药和百合,恰似洁白的雪,寒梅枝是切成条状的豆腐干。
“做得有心了。”云忆感慨道。
“那可不!我们还有孤帆远影。”雨惜望着小厮端上的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清汤里飘这几只船形鱼丸。
“只是相比于孤帆,多了几条船。”云忆笑着打趣道。
“对了对了,最近几位客人在楼台留了诗,小忆你去看看,带我们赏析赏析。”
一桌子的菜,似画有诗,以茶代酒,敬朋友,祝前程。
快结束的时候,雨青问云忆:“小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见那位贵人?”
“贵人?”云忆重复了一遍,仔细回想了一下。
“对啊,就是你之前说的,建了望江亭,却让我们来经营的贵人。”
“啊,”云忆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她比较忙。”
“就来吃顿饭,让我们大伙好好谢谢她。”
“嗯——”云忆努力地编。
“对呀,小忆姐姐,要不是她,我们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还在外面流浪呢。”
“上次有人闹事,她还派人来,那些人一看,马上就害怕地溜了。”
“对对,那些来的人,嗯,”雨惜思索了一下用词,“好有魄力,对,她说‘长公主的地方,你们还敢闹!’原来我们的贵人是公主呀!”
云忆尬笑,都怪清竹,上次让她来解决,难怪她解决得这么快,敢情竟是直接报了自己的身份。
江淮望向云忆,云忆别开视线。“小忆,你可要带她来。”“当朝长公主,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对吧。”云忆试图转移话题,“说说你们最近经营的怎么样吧。”
“超级好!我和你说,天天人满为患,我们还开设了一些供平民百姓用餐的地方,并且把价位对他们下调。而且小忆你上次提的送餐,那些管家夫人很满意呢!” ……
云忆从望江亭出来,天已经黑了,星月阑珊,耳边能听到江水滔滔,江风吹来,拂起云忆的头发。江淮跟在后面,沉默不语。但是云忆看出了他的不解:“这样的话,他们展现给我的才是真实的样子,多好。”多好,不用背负阶级的差距,不用讲究繁文缛节,只做简简单单的朋友。
江淮没有答话。
“走吧,再不回去的话,清兰又要拿着戒尺找我了,”云忆哀叹,“父皇怎么可以布置那么多功课,我昨天的还没写完呢!”
“我倒是觉得陛下布置的挺少的,殿下还很空。”
“江淮,你才几天,就跟清兰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