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市
暑假接近尾声,周围游玩的学生数量明显减少。大多数学生开始利用这最后的几天休息日疯狂地补作业,也有不怕“死”的要留在最后一天赶,人口中要么抱怨老师,要么抱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作业!
整个氛围充满了紧张和焦虑。
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地淹没大地,似将整个A市镶嵌进美的不可方物的诗卷中,风轻柔地拂过,还带着一丝花香,连池塘边嬉戏的鸳鸯也引得行人来回观望。
飘扬的柳树下一对情侣正在宣誓要一辈子相爱永远不分离,起哄声接连不断。
忽地,一位身穿简单白色T恤,黑色短裤,踩着双白色运动鞋的肆意少年从人群旁飞奔而过,他身姿矫健,步伐轻盈。
少年的锁骨微微显露,配上那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更显得朝气蓬勃。他的出现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还沉浸在情侣誓言中的人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这位少年,手中的手机镜头也不约而同地对准了他。一时间,他成为了新的焦点。
毕竟现在正值夏日,没跑几步,少年的汗水便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很快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呼吸声也随之愈发急促。
才跑了不到十分钟,怎么就……
实在跑不动了,飞伦只好停在人行道的栏杆处休息,白皙而纤细的手臂搭在铁杆上,一丝丝的凉意穿过心房。
“你听说了吗?整个B城最有权的小少爷回国了!还会来咱们A市做实地考察。”
“唉!咱们这小破市总算挣了点光。”迎面走来的短发女生振振有词,“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女朋友,你说……”
马尾女生立马止住了她的幻想,“人家早和安大小姐订了娃娃亲,两人门当户对,就你这鸡毛丁点的家世,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短发女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眼里又闪着星光“可是……万一有机会呢?或者他不喜欢安小姐呢?”
“那也轮不到你,B城这种地方有钱人多的是,更别提漂亮的女生了。”马尾女生一语道破,她们出身于A市的人,哪有见大城市的机会,别提和有钱人相爱,就连对方是否会付出真心都不知道。
听着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两个处于青春期的羞涩少女,转移了话题,喧闹欢笑着离开了。
对话传入飞伦的耳朵中,可能是天气的太过闷热,他有些烦躁。
同时脑海中又在想 同样是人为何差异会如此大?诸如此类的问题,他更烦躁了,将下巴抵在手腕上。
天空逐渐暗沉,飞轮惬意地吹着凉风,把一切抛之脑后。
或许是怕家里人等久了,飞伦脸上的热意逐渐褪去,开始往回走。
期间他爷爷飞永康时不时打电话问他还有多久回家,说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
挂断电话后,飞伦加快脚步向家走去。一路上,他思绪万千,步伐沉重。
飞永康的语气有些急切,让飞伦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一个月前,许芝容被确诊患有癌症,虽然医生说由于发现得及时,病情并没有恶化,只需住院接受治疗即可,但这对飞伦来说仍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得知消息后的几天里,飞伦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几天下来不敢去看他的妈妈。正因如此,他只要一躺下就会做噩梦,梦里,他妈妈也抛弃了他,把他一人留在A市他,任其自生自灭。
飞伦对他爸爸没多大印象,甚至忘记了他的样貌。小时候的记忆零零碎碎,只记得他想吃糖缠着爸爸给他买,结果买糖的爸爸留下背影后一直没有回来。
小学时飞伦遇到一篇名叫《我的爸爸》的作文,他不知道该怎么写,留了空,老师大发雷霆揪着他的耳朵往门外带,不让他进教室。
他问许芝容,他的爸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许芝容默了瞬,才道,“你爸爸他是大家的英雄,妈妈很钦佩他呢!”飞伦从妈妈的眼神中看到了忧伤,补充道,“那我要做妈妈的大英雄,爸爸保护我们,我保护妈妈!”
许芝容温柔地抚摸着飞伦的头,一缕发丝垂下,眼中充满是希望,“好,妈妈等着。”
一切过的又快又慢。
晚上七点,飞伦走近门口,步子骤然慢了下来,犹豫中打开房门 ,晚风拂过他的眉梢,紧皱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庭院里,是他的爷爷以及两位他没见过的人。
他们看上去面容都很和煦,不像在讨论有关飞母的事,飞伦长舒了口气,迈着矫健的步伐靠近三人。
萤火虫低低地落在窗棂上,他们畅谈无阻,即使气氛略显尴尬。
飞永康瞅见飞伦回来了,对他使了个眼色,飞伦心领神会,重新看了眼面前的妇人——合身的旗袍,微卷的发丝,再加上一个白色的手提包。
这样的装扮,一看就是雍容华贵的世家妇人。
须臾,飞伦想到了一个月前从飞永康口中无意听到的他的舅舅和舅妈的事,虽然五十出头,是B城的有名的商户,但不巧他们唯一的儿子死在了车祸中。两人为孩子操心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换得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仅伤透了他们的心,也让他们在市场中分心,股票大跌。
答案喷涌而出。
思及此,飞伦走上前勾起唇角,乖巧的喊了句“舅舅,舅妈好。”两位老人脸上霎时洋溢着可亲的笑容,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一时。
“快过来坐,小伦。哎呀,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围着我妈妈妈妈的喊呢!”何萧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转头和老伴对视一眼。
又是熟悉的套近乎方式。
飞伦莞尔,一双杏眼沉净清澈,如皓月般皎洁明亮,“舅妈说笑了。”
一旁缄默的许昌盛看了眼飞伦,黑夜柔和了他的五官,性感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意气风发。顷刻,许昌盛朝飞永康点了点头。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领养飞伦。
飞永康收起了平日的严肃,直接进入主题,“飞伦,我们想和你商量件事,你看……”
飞伦虽然没有说话,但大抵也猜到了一二。
飞永康长叹一声,他明白飞伦很聪明,他的才华不应该止步于A市:“和他们在一起,你会有更好的未来,你妈妈病了,我也老了……老头子陪伴不了你多长时间。我这辈子,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长大,成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大男孩。”
老人花白的发丝下,流淌着一股温热的泪水,他舍不得也不能够,因为这关乎他的未来。
A市太过于贫穷落后,这里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大多数人都开始接受现状。
然而没有人真正关注过这些人的困境,更没有人为改善这种状况采取任何行动。
跟着他们离开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B城就算才疏学浅,也能有大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