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3：水一

许珹燃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半分钟，一楼玄关处的灯亮起，殷凝给他开了门，又低头在鞋柜里翻找出新的拖鞋递过去。

基本的礼貌到位，殷凝转身就想走人，许珹燃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殷凝偏过头看着他，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时许珹燃明显愣住了，手上一使劲把人往前拽了一点。许珹燃皱着眉试着打探：“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殷凝从小就养的娇贵，隔三差五发个烧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这几天家里没人，请人过来做的饭他又不爱吃，身体缺营养都有可能。

殷凝摇了摇头，但这次却没再笑。

许珹燃根本不相信这小鬼说的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才确认是真的没烧。

殷家小别墅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清冷，装饰主要以淡蓝色为主，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用的是深蓝色瓷砖，二楼就更不用说了，统一蓝白色门。殷家二位长辈对蓝色的喜爱也真是随处可见。

可殷凝的房间却不一样，墙壁是柠檬黄，屋内的装饰也是偏暖色系，就连头顶的花灯也是橘黄色的，给人的感觉就是暖洋洋的。

殷凝抱着作业趴在床上，把书桌留给了许珹燃。

许珹燃朝殷凝的方向看过去，他的头发还有点未干，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 ，他的眼睛浮上了一层水光，被稍长的头发遮的若隐若现。

感觉到许珹燃的目光，殷凝抬头懵懵的望着他，硬是憋出了一个标准的假笑。

许珹燃本来还觉得这小子长的蛮可爱，偏偏这假笑一出来，美好的幻想又被打碎了。

许珹燃拉着他的胳膊把人从床上带下来，顺势拽到书桌前轻轻压了一下他的肩膀，殷凝就这样不明所以的坐到了书桌前。

“知道你肯定没吃饭，我妈做的，尝尝”。

说着不知从哪儿找到个小板凳，坐到殷凝身侧，开始拆不久前到手的蛋糕。

殷凝看了眼自己面前明显是两个人饭量的晚餐，又瞥了一眼抓着勺子神情复杂的许珹燃。

“其实你可以不吃，毕竟我不是某个小姑娘，也没多伤心”。

许珹燃忽然间笑了，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就照殷凝平时做饭水平来讲，这算是历史最高纪录。

许珹燃放下勺子托着下巴看着他：“你先吃，就你那小鸟胃打死也吃不完两个人的份”。

许珹燃怕殷凝被人盯着吃两口就喊饱，于是转过身从床上翻找出他的物理练习册，扫了一眼他圈的几道难题，从笔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开始写过程。

“你一个艺术生选文科不好吗？偏要选个理科折磨自己，嫌自己课少是吗？”

殷凝边喝果汁边挑辣椒，还抽空答道：“不想学文”。

等到十二点，两人才差不多写完作业，许珹燃收拾完书包打开卧室的门，对面墙上的油画瞬间占据他的整个视线，这副画他见过好多次，画的是一个巨大金色鸟笼，但鸟笼的门是开着的，一只白鸽展翅飞翔，它的一只腿被金锁拴着，身后是华丽的鸟笼，眼前是宽广无际的山野。

许珹燃站在门口没动，眼前闪过殷凝电话里的咳嗽声，开门时通红的眼睛……殷凝状态不对。

许珹燃转过身，殷凝正坐在床上和许珹燃来了个四目相对，对视了三秒又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趾。

“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殷凝沉默着没回话，那就是有。

许珹燃掏出手机给家里报了个信，说自己今晚不回去，在殷家睡。

殷凝四肢僵硬的走过来，吞吞吐吐的说道：“那……我把那什么……客房收拾一下”。

许珹燃拉住他的胳膊叹了口气：“我又不能把你吃了，一起睡，以前又不是没睡过”。

月光像是无声的精灵悄悄跳进漆黑的房间，不停扑动着带着荧光的翅膀，照亮了一方的黯淡。

夜越来越深，许珹燃没什么睡意，即使知道自己明天还要照常上课。

他的目光随着月光落在殷凝的后背上 ，殷凝身体弱，骨骼又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真要让这兔崽子搞事，他真能惹一大堆大麻烦出来，就这小身板，当年谁都不肯相信他能打趴两个比他高一个头的不良少年。

忽然间，身旁人的呼吸越来越重也更急了，许珹燃盯了他半晌，伸出手轻轻把人扒拉到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犹豫了两秒后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殷凝有个毛病，只要在十分安静的环境下就会出现幻听的情况，有时候不一定是在晚上，也不一定是恐怖的声音，但在晚上就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声音。

这是许珹燃在他们认识的第二年发现的，当时也是殷凝一个人在家，他接受许霑谷给的任务来给殷凝送饭，结果打开门一看，这小鬼已经哭成泪人了，见到许珹燃就往他怀里扑，还嘀咕些什么他听不懂的话语。

“有个人一直在哭……我捂着耳朵也能听见”。

许珹燃也跟殷凝的表哥殷淞打听过殷凝的这个毛病，对方说是在殷凝四岁的时候不小心把孩子关在地下室去了，那里很黑也很安静，殷凝一声都没吭，锁门的人以为里面没人，还是殷母发现孩子不见了，搜了几个小时才找到的。

刚找到那会儿，殷凝很敏感，别人一碰他就叫，后来带他去看医生说是心理创伤，得慢慢治，主要看孩子自己能不能克服恐惧。

许珹燃伸出一只胳膊让殷凝枕着，曲着胳膊摸了摸他的头，听到殷凝平稳的呼吸声从胸口处传来才闭上了眼睛。

都过去十多年了，要是能克服早就克服了。

次日清晨，许珹燃是被殷凝的边牧整醒的，这只陨石色的边牧正用它热情火辣的身体在许珹燃身上蹦迪，许珹燃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搞的叫了一声，殷凝这才慢吞吞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把边牧抱走了。

“你家边牧还会开锁？”

殷凝笑着给边牧顺毛说道：“估计是我表哥放他出来的，他说今天会过来接我上学”。

表哥？……殷淞？！

许珹燃顶着个鸟巢刚撑起身子，一道熟悉的问候从卧室门口传来。

“哟，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