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

“ 沈长吉！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今天你走出这个家门一步，这辈子我就当没你这个逆子。″老头气狠了，一直抚着胸口顺气。

"呵，成，你就当没生过我，家里我一样都不要，全留给你的乖宝贝儿。″男孩语气不屑，重音在乖宝贝这几个字上，明显生着气，头也不回大步离开这栋豪奢的房子。

站在楼上的母子面色各异，女人推推自己儿子，示意他下去给老头顺气，自己也戴着愁容匆匆拎着行李要走，无疑是给这把火加足油，气的老头断了沈长吉的所有银行卡，让保镖把他扭送下乡。

沈长吉现在正蹲在大路边，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垄发呆。他口袋里只有两百块零钱，一部手机，一个充电器以及身上这套衣服。

他硬气，冲动，孤傲，以至于现在离了他爹的身份地位一无所有。

"小伙子，你瞧着面生得很，来旅游的吗？″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头声音洪亮，背着手一副巡查员的样子。

"嗯，我能暂时住你们这吗？大爷。″

"咋不能，就是，就是我们村没旅馆，空房子也没有，你要真住这，可能得去村尾那凑合一下。″说到村尾的事情，老头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低了不少，仿佛村尾有什么洪水猛兽。

"谢谢大爷，劳烦您带我走一趟。″

老头这下直接撇过头，给他指路，不敢随同，"你要是怕，在村子随便哪个犄角旮旯睡一晚就赶紧走，你不怕就上村尾去，住那的是个灾星，你丢了命可别来怪我。"

"大爷，我不怕，谢谢您。″

沈长吉心说这都21世纪了，你们怎么还那么迷信呢？况且他也不知道这是哪，从这怎么出去，关键还没几块钱，要是让他睡田间地头，不如把他丢山里喂野兽。

"咚咚咚″，"有人吗？″越向村尾走，村里人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巧了，他偏偏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开门的人是个很瘦很黑的男孩，看起来十六七岁左右，眼睛乌溜溜的转，又拧着眉头，"你迷路了吗？″

尽管他只露出半个头，眼里带着警惕，沈长吉还是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排斥。

沈长吉拿出口袋里的100元递给他，声音尽量柔和，表情委屈:"我可以在你这借住两天吗？我出来玩迷路了。″

他看着面前的小孩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下去，他依然皱着眉，思考该不该给沈长吉进门。

沈长吉脸上难堪，总不能两张100都给他吧，这样自己可就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走出这里也不现实，他空手来的，生活用品一样没有，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我，我...″李云生不敢说自己是灾星的事情，如果面前人高马大的男人打他怎么办，他想了半天，脑子里都不知道怎么拒绝这张不常见的100块钱。

"200，求你让我在这住两天，这是我全部家当了。″沈长吉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这种穷乡僻壤低三下四的求别人办事，换做之前，都是别人来求着他，捧着他，可现在太阳落山，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气温降下来，风呼啸，他落魄的没眼看。

李云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可村里的人都说自己是灾星，真把人克死了咋整。他嘴笨，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只会拧着小眉毛不讲话。

沈长吉觉得这是狮子大开口，200块钱在这破落地方应该不少了才对。

"算了，我去其他地方问问。″他没看出李云生的为难，转头要走。

"你，你不怕，不怕我，就住。″他磕磕绊绊说完这句话，打开老旧的木门，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也不是想要那200块钱，主要是村里人都喜欢骗人，到时候把这个漂亮哥哥骗的裤衩子都不剩怎么办？

随随便便能掏出大红钱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要是被村里那几个赖头鬼骗去了，他都没地哭，说不定还得回来找自己。不如答应他，出了事，大不了他一命还一命。

沈长吉这才看清他，瘦的皮包骨头，穿的衣服上全是补丁，又矮又小，就那口牙和眼白是白的，其他都灰扑扑的，像个乞丐，脚指头都漏布鞋外边。

他跟着人进屋，院子很大，很空，墙边整整齐齐码了一摞柴，土房子不知道会不会在下雨天漏水，房间里只有一个床，三四块木板搭着，有几层打补丁的布盖着，枕头都没有。也没有电灯，现在勉强能视物，还有一个小桌子，一个杌凳，木头做的。寒碜的家具羞的李云生脸黑红黑红的，头恨不得埋进地底。

沈长吉嘴角一抽，不敢相信这里可以住人，他都要怀疑自己穿越回了古代，如果不是有外面几家的电灯亮着。

"有吃的吗，我一天没吃饭了。″

闻言，李云生急忙点点头，楞楞的跑出去另一个房间。沈长吉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机，幸好有信号。他看着还有80%的电，想点开游戏，又按捺住，没电了可没地方给他充。

只能看看地图，看看余额，只有三四万了，这地方可能没有取钱处，也没有扫码处。手机灯光衬的他的表情愈发阴沉，把抬着青菜进来的李云生吓了一跳。

"吃，吃饭了。″他抖着身子把木头碗放下，蹲在沈长吉对面好奇的盯着那个会发光的东西看。

沈长吉把手机灯打开，看着桌上那半碗青菜，青筋直跳，"就吃这个？″

"这是我明天的饭。″李云生语气颇有一股心疼的味道。

沈长吉把那两百元拍在桌子上，命令般:"明天买些肉，米，我要吃肉。″

"我给你，指路，我，进去，人家会打我。″

沈长吉疑惑的看着他:"你有病？″

"没有。″

"那人家有病？为什么会打你？″

"我，我，我...″李云生不敢说，怕被打出去。

沈长吉就这么盯着他，压迫感很强，好像他不说就得这么一直对峙着。

"我是灾星。我们村的人都怕我，他们见到我就用石头，竹竿子，锄头打我，不准我靠近他们。″他这句话说的顺溜，手指缴来缴去，不敢抬头。

沈长吉无语的笑出声，拿起筷子吃那小半碗青菜。

"你多大了？″

"19岁。″

沈长吉一噎，默默低头吃苦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