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屠夫收到了足够丰厚的聘礼,他内心的秤砣便向着医馆那端重重倾斜。在他看来,医馆所拥有的珍稀药材预示着光明的前景,春桃若能嫁入其中,定然不会受半点委屈。于是,高屠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麻子与春桃的婚事。半年之后,老木为这对新人操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麻子,一个战争遗孤,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宿命便是流浪街头,在某个寒冷的冬日,身躯僵硬地躺在路边,任由野狗撕咬啃食,而那些野狗会在享用这顿“美餐”之时发出满足的嚎叫——这本该是他与众多孤儿共同的命运。然而,命运之神并未彻底抛弃他,小六与老木的出现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轨迹。
你们三人,你、小六与老木,并非人类。麻子大约七八岁那年,被小六从外面带了回来,时光荏苒,当年的小娃已长成了一位身高八尺的壮汉。尽管如今你和小六看上去比麻子还要年轻几分,但在麻子心中,你加小六和老木早已是他的尊长。在这场婚礼上,麻子带着新娘春桃,在众宾客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向小六和老木磕了三个响头。原本麻子也想邀请你参加婚礼,但你婉拒了他的好意——并非因为其他原因,只是考虑到你的存在过于不祥,不想因此给这对新人带来任何不吉利的影响,于是选择留在镇上的厨房里帮助厨娘准备宴席。
叶十七看了一会儿后,便来到后院帮忙摘菜。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昭示着婚礼的圆满礼成。眼前的鲜红景象,不由得让你联想到承欢殿那片片如火般的凤凰花海。尽管你曾嫁为人妇,但却从未有过穿红嫁衣的经历,也未曾收获过他人的祝福与夫君的真挚情感。回忆往昔,曾被他一时的柔情蜜意所迷惑,在紫金宫中度过了数百年备受煎熬的日子。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如今再回首,才渐渐看清那些年自己之所以被众人排斥孤立,或许并非他不知情,而是根本不在乎罢了。想到这里,心中涌上一丝苦涩,终究是自己种下的因,结出了自食其果的果。
叶十七注视着你脸上浮现的淡淡忧郁,那是你罕见地展露出了内心的脆弱。平日里,唯有面对小六时,你才会流露出几分真挚的情感,对待旁人则是温柔却疏离,礼貌中带着一丝戒备。究竟你曾经历过怎样的过往?此刻又为何人忧心?是情人、朋友,还是亲人?从回忆中抽身,你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凝视着你。
抬眸间,只见叶十七投来一抹既疼惜又怜悯的目光。你迅速收敛起外泄的情绪,他亦收回目光,对你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
忍冬怎么了么?
叶十七接过已被拔得稀疏的菜,微微一笑。
涂山璟厨娘要烧菜,不用在摘了。
注视着他接过菜篮,步伐沉稳地朝厨房走去的身影,你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流。他那与生俱来的温柔,仿佛是初夏时节轻轻拂过脸庞的微风,既不会过于热烈,也不带一丝寒意。尽管他感受到了你内心的波动,却依然保持着沉默,给予你足够的空间与尊重。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隐藏在平凡外表下的非凡身份,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即便是作为普通朋友相处,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就在你思绪飘远之际,串子忽然急匆匆地跑到你身边,语气中带着些许焦虑地说:
串子有……有贵客。
外头不是还有老木和小六守着吗?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竟让他如此慌张?
忍冬谁来了这是?慢慢说是来送贺礼的,你又何必这般着急。
听到你这么说,串子这才缓缓在你对面的凳子上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串子我们和老木也不认识,进来就直直地找了六哥,六哥带他去了里间,不过看看那人衣着华贵气度非凡不是一般人物。
听着他的夸张描述,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串子忍冬姐你别笑,那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怎么看都不像镇里的人。
听到他说“一袭白衣”,你连忙起身,快步走向内室的药房。刚至门口,便隐约捕捉到二人的对话声,果然来者是相柳。此时此地,他究竟意欲何为?你屏息凝神,决定再倾听片刻以探虚实,相柳却出了声。
相柳不进来,等着我去请你吗?
既然无法隐瞒,便轻提裙摆,步入屋内。小六察觉到你的到来,立刻起身,将你拉至他身旁落座。而相柳,依旧保持着那副冷若冰霜、波澜不惊的模样。
玟小六串子,那个大觜巴告诉你的吧,我没事儿这不是陪大人喝喝茶吗。
见他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显然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你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相柳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窗外嬉闹的人群上,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与不解,开口问道。
相柳你们是神族,只怕他她们都死时,你们依旧还是这个样子。有意思吗?
玟小六我怕寂寞,寻不到长久的相依,短暂的相伴也是好的。
相柳听完他的回答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你
相柳他是寂寞,你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从未想过——医馆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你,都是被玟小六从生死边缘拉回的。所以你理所当然的陪着他,对于其他人不上心吗其实也不然,只是没有对玟小六那般上心罢了。
忍冬生死各有命,或许我会死在他们前面也说不定。
六连忙拉住你,迅速地朝桌面上拍了两下,紧接着又朝着地面连啐两口。随后,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天低语
玟小六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请勿怪罪
相柳有些嫌弃的看着这样的小六,小六殷勤地给他倒酒,
玟小六既然来了,就喝杯喜酒吧,我自个儿酿的。
相柳喝了一杯后,淡淡地说:
相柳除了酒中下的毒之外,无一可取之处。
小六关切地问
玟小六你中毒了吗?
相柳投以轻蔑的目光,仿佛要将小六的自卑尽数勾勒出来。小六感受到这股寒意,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忙不迭地抓住忍冬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绕来绕去,装作一副忙碌的模样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相柳你很想毒死我吗?
小六放下你的头发诚实地说
玟小六我又不是辰荣的士兵,你我之间又没有生死仇怨,我只是啊抽你百八十鞭而已。
相柳你这辈子就别做梦了
相柳又喝了一杯酒,对着坐在旁边看戏你勾了勾手指。
相柳跟我来,有事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