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神黄昏

软剑划破空气，带着剑呜割向夏弥的细白的脖劲，温听杏眼里闪着金光，眼神坚定。路明非和极度疲惫的楚子航都愣了，这一剑决对是拼尽了温听杏全部力度，却被夏弥赤手接下。

"轰——"，温听杏被弹开，楚子航扑上去接住了她。

灰尘里传来森冷的笑声。

"师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夏弥赤身裸体，纤细玲珑，但全身是铁青色的，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波希米亚长裙撕裂成了碎片，原本冻得通红的脚前端，黑色的利爪取代了剪得圆圆的脚趾甲。

温听杏扔掉剑柄，剑已经被震碎，"别叫我师姐，耶梦加得。"

“对啊，”夏弥点头，“我就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在你们人类的神话里，我是环绕‘中庭’的那条蛇。”

夏弥缓步走到死去的龙身边，抚摸他巨大的头颅，“他是我哥哥，龙族名字‘芬里厄’，大地与山之王……你和他聊得很开心吧。"

"我还以为他有个弟弟，叫约尔曼冈德。"温听杏松开楚子航的手，把兔毛大衣放在他手里，向夏弥，不，是向耶梦加得走去。

耶梦加得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路明非，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和一个女孩嘲笑偷看她的男生一样，满满的都是凉薄的讽刺。

"不让楚师兄上么，不过几十秒，你已经把他治的差不多健康了。"耶梦加得也向温听杏走，身上鳞片兴奋的一翕一开，"真是惊人的言灵。"

温听杏用地上的啤酒盖割破手心边说："他太累了，还有别这样叫，我讨厌别人窥探我的东西。"

"哦，吃醋了？我知道你从游乐园开始就不像之前那样喜欢我。"

温听杏用满是鲜血的手抽出"暴怒"的斩马力，拖着它对耶梦加得说："因为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你的，但你是女的，没多想。"

"呵，就凭你愚蠢的猜测，向夏弥割刀？！"耶梦加得眯起眼。

"这不是没错么。"温听杏看了眼软绵绵趴在地上的芬里厄，"你如果爱他，那为什么要吞噬他。”

“就是因为我爱他啊。”夏弥忽然不笑了，轻轻地说。

一龙一人像随时准备向对方弱点凶猛咬下的狮子，又像决一死战的牛仔，不停兜着圈子。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根本不像一条龙？他那么傻，智商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却不知道怎么使用。他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叫姐姐姐姐，说他要出去玩。”夏弥昂起脸，任凭那些泪水流下，她的黄金瞳越发炽热，面骨发出“咔咔”的微声，扭曲起来，嘴裂变大，牙齿突出如利剑，她在急剧地龙化成一条悲伤和暴怒的雌龙，“可他是我哥哥啊！我为什么不爱他？”

"可你像养羊一样把他养起来，随时方便你去食用。"

“闭嘴！”只是一瞬间，一连串的虚影闪过，夏弥冲到温听杏面前，却被温听杏用刀挡下。

"你暴怒了，为什么？"淡淡的语气让路明非想到楚子航。

"闭嘴！”耶梦加得嘶吼把温听杏向后逼退，“你们知道弃族的绝望么？上千年的沉睡！无穷的循环的噩梦！最深的黑暗里只有你自己！”她的眼角有红色的水流下，不知道是龙泪还是血，“还有你哥哥拉着你的手……你舍得牺牲他么？他是唯一陪了你千年的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只有他……在弃族的王座上，只有王与王拥抱着取暖……”

"可你为了权力和力量还是要吃掉他，在力量的赌盘上，强者为王，弱者沦为增强力量的食物。为了力量，你一定会吞噬他，无论他是陪了你上千年还是上亿年。"温听杏支撑着，"何必哭泣，你赌赢了。"

“是啊，你说得对。”耶梦加得轻声说，她又笑了，“你真奇怪，你真的是人类？你思考问题的方式难道不是我们的同类么？”

"不好意思，是你们最讨厌的混血种。"温听杏咬牙把耶梦加得弹开，"每一对双生子都这是这样？其中一方注定是增强力量的食物？"

“是的，你猜得没错。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王座上的每一对双生子都是不同的，我们是互补的。青铜与火之王中，康斯坦丁的力量其实远强于诺顿，只不过他生来就有残疾，永远无法进化出巨大的身体，而且他懦弱，和一个人类男孩没什么区别。我和芬里厄中，芬里厄的血统有先天优势，他的言灵远超过我，但他的智力被限制在一个很低的级别。是啊，”耶梦加得轻声说，“他们生来就是准备作为……食物。”

她嘤嘤地抽泣起来，缓缓地跪在地上。温听杏没有动，眼里闪着金光。

“丧钟已经敲响啦，但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之门洞开的礼赞。”耶梦加得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那将是美好的一日，大海会破开，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底升起，死神海拉和亡灵们站在船上，要对生人的世界宣泄他们的怨恨。”

“诸神黄昏么？”温听杏轻声问，仿佛她还是那个知心好师姐。

“是的，但你没法活着看到那壮丽的场面了。”耶梦加得伸出化为利爪的手，指尖骨刺并拢如刀，迅速刺向温听杏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