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机场的水泥地板，那些人的帐篷扎在土路上，没有给中间留路，林青估计如果他们要过去，不使用暴力的话，只能花钱消灾。
所以代表团的车，到底会怎么开出去，林青突然想到这件事，心底有个答案，但他有点不敢相信。
医者仁心……
显然，这里下过雨还没有多久，泥土仍然富含水分，踩下去能印出半个鞋底。
莫娜的脚上并没有鞋，她的脚踏在黑色的混合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泥地上，竟然没有过度下陷。
林青有仔细观察过她走路的样子，似乎早就规划好了路线。
这个女孩到底在这里住了多久……
从远处的一行行的帐篷到了近处显得并不规则，东一扎西一扎的，很难找到有效的路。
到处都是破烂，肮脏的生活用品，摆放在外边没有污点但散发着恶臭的衣物，食品包装袋丢得到处都是。
林青似乎从其中几张辨认出来是Z国的商品，至于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言而喻。
难民们不断与他们擦肩而过，甚至有好几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他们。
其中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莫娜。
林青与他们一一对视，看到的表情大同小异。
路上代表团一直在不停地抱怨着，林青全都只当空气，毕竟他没有动怒的实力。
今天如果能相安无事地帮助到莫娜，他已经知足了。
林青走着走着，回忆起那些人脸，他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于是拉过同伴悄悄与他们谈话。
在说服不了他们后他又转而求助代表团，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林青显得十分沮丧。
他恨自己来这里前没有想清楚，因为在他三十几年的人生里他都没有到过任何一个类似于这样的地方。
甚至在见到这堆帐篷之前，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人这样生活着。
在见到莫娜之前他也没有考虑过帮助这群难民。
同理，在见到那一群又一群不怀好意地人脸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那就是，莫娜在他们走后会遭遇什么？
偷窃，抢劫，或者是……谋杀！
林青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性，他就感到浑身发抖，他似乎正为他愚蠢的好心而付出代价。
金在他向他们求助时戏谑盯着他，像一个早就打到结局的老玩家，看着新手在探索中遇到危机他将哈哈大笑。
林青怀着满是自责的心情，最终来到了莫娜的住处，见到了他快要病死的哥哥——汉卡芙。
汉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浑身长满了斑疹，骨瘦如柴，他双目紧闭，像是在休息，或者说，苟延残喘。
林青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梅毒晚期，可能还有一些别的并发症导致他瘦弱不堪。
在看到汉的那一刻，林青的同伴有的不忍心地捂起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
林青沉默地在帐篷空出的地方放上了他包里所有的食物和大部分现金。
他知道，这个样子的汉已经是油尽灯枯，说不定下一秒就将死去，所以他忍住了与他谈话的冲动，只是沉默着。
代表团此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统统全都沉默不语。
莫娜此时完成了她的心愿，正在探索着林青留下的食物，思考着她的哥哥能吃掉什么。
林青交代莫娜几句，又看了汉几眼，招呼着大伙离开。
回去的路上因为没有莫娜带路，路变得难走不少。
但至少他们有灯，只要脱离了这片泥土，马上就能回到文明世界。
林青回头，只看到茫茫夜色中穿梭不停的难民，无数个枯黄的人脸，大大的要瞪出来的眼睛，露出骨头的身体。
一双又一双眼睛瞪得的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也注视着金碧辉煌的机场
注视着来往不息的游客
注视着
看啊看啊
一天又一天
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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