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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凌钰

宋锦钰指尖微顿,抬眼,挥了挥手:“下去,小心,莫让有些子人发现了你。”在暗卫走后,脱力一般靠在椅上,指尖微微发抖:“原来不止一个局中局啊。”宋锦钰又回想起林修竹周游前的私谈——

林修竹带上行囊与宋锦钰告别,与宋锦钰闲谈,不知不觉就只有他们两人行走,林修竹叹气:“你还愿意我叫你阿渊,实话说,我还真是有点不甘心,但…尘埃落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宋锦钰眸色微敛:“林兄,都过去了。”林修竹点点头:“不过确实,都过去了,本来以为是邹氏是受沈辉指示 ,怕是你也不曾想到最后是我布局。”宋锦钰轻笑:“确实啊,这个局中局,我倒是佩服林兄。”林修竹向宋锦钰挥手告别:“我走了,阿渊不必再送,不过我还有一事相告,我的布局还有一人相助,不过我并不认识他,我有一日侥幸记下了他的一些东西,不过我倒是不是理解他为何帮我,罢了,尘埃落定不追究了。”宋锦钰颔首:“或许是哪位恶趣味的老辈吧,林兄保重。”

林修竹驾马离去,沈晋凌在原地等着宋锦钰 宋锦钰快马与人并行,沈晋凌轻笑:“送完了?”宋锦钰眸微转:“夫子这飞醋都吃着, 倒是让弟子不知怎么办了。”沈晋凌抬眼:“小没良心,之前答应夫子顺着夫子 怎着这么快就不愿意哄着夫子了。”宋锦钰作势作揖:“弟子知错。”沈晋凌微扶额:“夫子真是怕了你。”本回沈府与之闲谈,却见书房内一物,心下疑之,沈晋凌此时还未回,书房无声无息间满是暗卫,宋锦钰装似无意撞倒了盒子,连忙捡起。偷瞄几眼,神色如常。沈晋凌来时,宋锦钰正品书喝茶,与人温存一阵,将宋锦钰搂在怀中闲聊。宋锦钰有事早早告别,回房后冷汗直流,似是不信般换来九渊,九渊扶住摇摇欲倒的宋锦钰,宋锦钰凑在九渊旁:“查,去,在沧州查,在林修竹原来住的屋子里,东北角底下三寸,去啊。”宋锦钰声刻意压低,此时他不敢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培养的暗卫。

然后便出现了开头那一幕,九渊不过五日便回来复命,宋锦钰伸手接过九渊用锦帕包裹的一物,里面是林修竹调制的细粉,若是谁碰了除了林修竹特制的东西都不会洗掉,宋锦钰仔细查看,与前些日在沈晋凌书房内那物上所沾染的细粉细细匹配,手微微发抖,失声:“九渊,九渊…”

九渊上前,宋锦钰握住他手,眸微眯:“此事本相只信任你,本相马上修书一封,你亲自交到陛下手上,然后带回陛下口谕。必须是口谕。”九渊走后,宋锦钰无力跌坐在椅上,所有的疑点串联在一起,为什么沈晋凌对是林修竹时并无太多惊讶,为什么杀沈辉的时候好运知道身后还有他人,为什么在府邸被烧后不是太大震怒,为什么渊泽与他独处时候眼中寒芒不减,为什么山洞中存着大阵,存着他的些许气息。原来如此,始终,这都不仅是一个局中局,沈晋凌早就设了此局,他故意引诱林修竹去挑拨拱火沈辉,而沈辉此处又故意挑衅,逼得沈辉暗中指示邹无欲,烧了沈府。自己本是布局者,却伪装成受害人,入局,每个人按照他的轨迹行进,连宋锦钰,都不能避免。

宋锦钰冷汗直流 ,他第一次对沈晋凌感到害怕,他不敢信,却不得不信。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虽说不能弃沈晋凌而去,但躲个几载总是行的,且他也得消化消化,好好审视他的夫子。九渊动作极快,带回楚俞同意的口谕。宋锦钰转动书房暗阁,示意九渊跟上,暗阁里面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壁灯被火折子点燃,里面是宋锦钰平时所藏,有大臣把柄,有绝世珍宝,有亲笔画卷。宋锦钰打开一个巨型箱子,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细的人偶,宋锦钰抬头看向九渊:“九渊,你永远不会背叛我,对吗?”此时宋锦钰不再是丞相,只是宋锦钰,九渊半跪在地:“九渊,永不叛主。”宋锦钰微点头,捧起九渊的脸,附耳:“我准备假死出京城,去往疆城,那里有我的人。你在我走后立马从外面放火烧府,这木偶就是我的死尸。记住,一个,都不能留。”九渊看着宋锦钰眼中的凝重和杀机:“九渊领命。”

宋锦钰这几日总算有意无意少和沈晋凌接触,出府之时,易容成府中普通家奴,混出府,七拐八拐,进入自己从未让他人知晓的别院,九渊已经暗中转移部分细软到了别院,宋锦钰只需要带走,今晚,九渊就会放火烧府。宋锦钰收拾细软之时,听见身后并未压制的脚步声,距离极近,似是故意让他听到,然后一人从他身后怀抱住他,是熟悉的檀香,也令他的指尖都在发颤,靠在身上那人笑道:“弟子如此急,要去何处,怎着不带上夫子?”宋锦钰压住颤声:“弟子去趟郊外,两日便回来,不必劳烦夫子。”沈晋凌微勾唇,凑在人耳边哼笑一声:“那弟子为何去郊外?”

宋锦钰微垂眸:“城外最近倒是灾害繁杂,弟子好歹也要体察民情,才能更好的助百姓度过难关。”沈晋凌口吻轻柔:“哦?原是如此,弟子当真爱国爱民,夫子与弟子同是在朝为官,自然也要为这天下分忧,何谈什么累不累,麻不麻烦。”宋锦钰不敢表现出任何一点:“弟子一日就回来。”沈晋凌略到幽怨:“果然弟子说的话尽是些不做数的,之前不是说着一天都不离开夫子吗,怎着这么快就抛之脑后了。嗯?”最后的嗯字虽是带着调笑尾音,但眼中的寒芒愈盛,抱着宋锦钰腰肢的手也收紧了些,在人脖间轻蹭,低吟几声,似是叹息娇怨。宋锦钰此时觉得如芒在背,大气都不敢喘,柔声道:“弟子只去半日,弟子怎舍得夫子。”沈晋凌靠在人肩头笑声不止,肩都微微抖动,宋锦钰眸色一凛,挣脱人怀抱,直点人昏睡穴,沈晋凌倒在人怀中 ,宋锦钰仍是觉得不妥,拿起一旁佩剑割下床边红帐将沈晋凌的手脚都绑了起来,最后似是不舍,在人额间轻吻,拿上包袱转身出房门,沈一几人见着宋锦钰连忙阻拦,宋锦钰眸微眯:“你们,也能拦本相?”几道身影迅速缠斗,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以宋锦钰剑尖贯穿沈一手掌截止 ,宋锦钰沉声:“滚开,念在你是夫子的人,本相不杀你,再阻扰,本相必将你千刀万剐。”沈一几人对视几眼,对着宋锦钰行了一礼,飞身离去 ,宋锦钰刚要走,衣袖仿佛被谁扯住,转身是笑眼的沈晋凌:“弟子,这么急着去郊外?”宋锦钰顿住,一咬牙手腕一转用剑锋直对沈晋凌,本是浩瀚一剑,沈晋凌向后退步些许便躲过,只切断了几丝青丝。沈晋凌把玩着宋锦钰绑他的丝绸:“弟子莫闹,夫子若是气了,你那暗卫在地牢可是不好过。”宋锦钰瞳微缩,转身向外奔逃,沈晋凌长袖一甩,那红绸缚上腰肢,猛然使力,宋锦钰被拖得倒退五步,宋锦钰被沈晋凌圈在怀中,红绸覆眼,沈晋凌声低带着诱哄:“只要弟子沿着别院所画地方一直走,不偏,夫子就放弟子走。”宋锦钰此时只能咬牙硬上,伸手乱抓,向前走去,沈晋凌眸微眯,用另一段红绸缚住人腰肢又拖了回来,沉声道:“夫子忘了说,手也不许乱动。”宋锦钰冷汗已出,并不作声,继续往前走,听着周围声音,突然传来可惜一叹,口鼻被捂住,瘫软在沈晋凌怀中,沈晋凌可惜道:“弟子输了。”

待宋锦钰苏醒之时,揉了揉眉间,旁边侍从送上温水,宋锦钰眸光一闪,接过浅抿一口,解了喉中干涩,随意道:“可知夫子去了何处?”侍从没有回答,宋锦钰察觉些许不对,令道:“张开嘴。”侍从依言张开,嘴中哪有舌,应是舌根直接拔去。宋锦钰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抬眼看向哑奴:“身上可有毒?”侍从摇摇头,眸中无波,宋锦钰略带试探:“蛊?”侍从点点头,宋锦钰脸色愈发难看,又看向其他侍从,应都是哑奴,本想下床,却发现不对,摔下床去,哑奴连忙要扶,夺过哑奴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握住一片碎渣,猛的刺在腿上 鲜血涌出,宋锦钰似是发疯一般再次刺入,哑奴一拥而上准备拦住宋锦钰,此时门外又传来一人脚步声,略显急切,握住宋锦钰要继续往下刺的手,轻哄:“弟子乖,莫糟践自己,哑奴伺候不力,全部绞杀。”

暗处涌出极多暗卫将哑奴全部打晕拖走,宋锦钰抬眸看向沈晋凌:“夫子 。”便没了下文,沈晋凌似怜似爱般亲吻着人的额间,帮着宋锦钰包扎,宋锦钰握着那瓷片 手上都渗出丝丝血迹,沈晋凌握住人手,轻声:“松开,夫子帮你包扎。”宋锦钰冷眼看去 ,指尖微松 ,看着沈晋凌忙着帮腿上药的样子 微扯唇:“何必呢?反正都已经残了。”沈晋凌不甚在意宋锦钰言中锋芒:“弟子乖些 ,夫子怕弟子闹腾,弟子真真是一刻不让夫子省心的主。”宋锦钰轻笑一声,没了下文。沈晋凌微抚人脸,叹了声气:“弟子乖些,再乖些,就当疼夫子。”宋锦钰刚想出言嘲讽哪有夫子求弟子疼的道理,突然喘息出声,衣衫摩擦之声渐起,感着自己如同浮舟上的人儿一般,风起云涌,只能拼命抓住这浮舟。手上用力一巴掌甩在沈晋凌脸上,喘息着却又让自己声压的不发颤:“爽了吗?爽了劳烦夫子从弟子这退出去。”沈晋凌腾出一只手握住宋锦钰刚刚扇他的手再次覆在脸边 ,突笑出声 ,眉间殷红,祸人妖魅不过如此:“弟子这处温柔乡,夫子舍不得,弟子再打夫子一次,再打一次。”

待宋锦钰醒来之时,沈晋凌早已不见踪影。宋锦钰流转周身,却发现内力所剩,不及平日十之一二,靠着床柱:“早该知道夫子,绝无纰漏。”突然想起在睡着之时,似是有着汤药入喉,眸中思索,起身前往饭厅,让着哑奴传膳,随意几口,似无意道:“本相记着还有些汤药,便一并端上来。”哑奴面面厮觑,没有动作,宋锦钰眸起暴戾:“本相的话?没听到?”哑奴不言,宋锦钰突复笑言:“也是,本相一个阶下囚怎能跟你们这些牢头提要求呢?不过,本相倒是提醒一句,本相身边,不比夫子身边好受。”宋锦钰看向一个暗处眼带不服的哑奴,挥手让他上前,指尖微撑着下巴:“跪下去。”哑奴面露不服但也依言跪下,宋锦钰端起桌边才沏的热茶,指尖微动,那烫茶倒洒在了那哑奴眼睛上,哼笑一声:“眼睛无用,留着有何好处?”饭厅众人大气不敢出,如此是真的不敢再把宋锦钰当成阶下囚,在宋锦钰身侧服侍就如同在沈晋凌身旁一般危险。

宋锦钰再问了一遍:“药呢?”哑奴口不能言,只能一直朝着宋锦钰磕头,额头磕的乌紫都不敢停,宋锦钰眸微眯,心下思量那药必然是极其重要之物,看向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指尖微叩桌面。半夜,沈晋凌换了身衣裳来到院中,宋锦钰深着象牙白广绫长袍,凑在院中所中牡丹旁轻嗅,抬眼,月光铺洒发间,仙君也不为过,沈晋凌前去,单膝跪地将靠在人膝上,宋锦钰微抚人发丝,沈晋凌摸着宋锦钰的指尖:“怎得这般冷,莫要受凉。”宋锦钰微摇头:“夫子没回来,弟子便自行用了晚膳,让厨房那边留了碗热粥,夫子垫垫肚子。”沈晋凌低笑一声:“夫子这次又是什么让弟子恼了?”宋锦钰眨眨眼:“怎会,夫子怎得如此说?”沈晋凌在人腿上蹭了蹭:“弟子最不喜的,就是粥,又是夫子做了什么让弟子恼火?”

宋锦钰指尖描摹人眉眼:“夫子明知故问。”沈晋凌起身抱起宋锦钰往大厅走去,才将宋锦钰放在大厅,沈一端来汤药,沈晋凌一勺一勺没有遗漏,全部喂给了宋锦钰,宋锦钰知晓此时不是与沈晋凌反抗时机,并未抗拒,沈晋凌喂完汤药后突然起身吻了吻宋锦钰眼角:“弟子真是乖巧,若是一直如此乖巧,夫子倒是极其开心。夫子此次还给弟子带了个惊喜回来,弟子看看?”宋锦钰微颔首,沈晋凌看向沈一,沈一会意,从外面带了个人进来,摘下头罩,宋锦钰瞳微缩,沈晋凌像是给别人介绍自己是成就般:“夫子专门从众人中挑了一个与弟子身形相仿的,把脸重新割补,用药改变了音色,按照弟子的习惯培养,倒是能得弟子几分样子。”

宋锦钰袖中的手已然攥紧,但语气无常:“可是夫子就算把这人儿放在相府,总会有人看出不对。”沈晋凌握住人手,揉了揉人发丝:“弟子为着夫子考虑,夫子倒是极其开心,至于其他的,不重要。”宋锦钰神色微凛,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沈晋凌如此淡然,只有相府早就有了他的人,扎根不浅,至少半数以上。宋锦钰还未细想,抬眸就看过那暗卫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单这一眼,宋锦钰眸中冰寒渐起,柔声:“这人名为何?”沈晋凌微勾唇,只说出两个字:“钰影。”宋锦钰突然轻声:“弟子想吃夫子做的芙蓉酥。”沈晋凌揉了揉宋锦钰的头:“贯会使唤夫子。”

沈晋凌带着沈一走后,只留下宋锦钰与钰影二人。宋锦钰向着钰影招了招手:“过来,本相好好看看你。”钰影不情不愿上前,宋锦钰仰头:“你打算让本相仰头看你?”钰影刚跪下,宋锦钰一眼看见他别在腰间的匕首,从钰影怀中拿出,如同邻家哥哥般:“夫子送的?倒是件厉害物什。”钰影点点头,宋锦钰轻松说道:“你不必把我看成豺狼猛兽,我如今只是一个人,这里只有你我,我只是无人与我交谈,快逼疯了而已,刚才是逗着你。”钰影到底还是从沈晋凌暗卫营出来的,尽管平日没怎么受苦,但仍然不肯相信宋锦钰,宋锦钰观察着匕首,突然扯住钰影衣襟把人拖当前,钰影当下准备逃,宋锦钰叹气:“有什么紧张的,我只是想和你说些悄悄话。”钰影看人模样逐渐松懈,宋锦钰抚人发丝似是为人考虑般:“苦吗?成了一个替身,我都觉着你苦啊,怎能甘心呢?”钰影回神:“不敢。”

宋锦钰眉头微皱扬起笑容,握着钰影的手将匕首抵在自己心口,诱哄不止:“你学了我这么久,你知道怎么才能装出我,那为什么不取而代之,杀了我,把我伪装成你,你那心上的人儿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吗?他怎么会发现呢?你必会装的很像,对不对,对不对?”钰影慌忙向后,抬头看向宋锦钰,宋锦钰神色温和 ,却不知为何,一股寒意围绕在脖颈处。突然宋锦钰指尖掐住人喉,神色冰寒,一点点收紧:“不敢那为什么惦记我的东西,告诉我,为什么惦记我的东西。”钰影的脸逐渐因为缺氧变得红润,宋锦钰将人甩开,指尖微动,高高举起匕首 ,用力砍下,血色飞溅,惨叫不绝,钰影的右臂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宋锦钰眸中暗芒与嗜血不止:“我的,只能是我的。”

待沈晋凌回来之时,地上钰影的尸块七零八落着 ,血迹铺满半个大厅,外面的哑奴瑟瑟发抖,宋锦钰身上脸上都是血污,无所谓般把玩着匕首。沈晋凌并未说什么,拿了锦帕帮人擦去血污,宋锦钰的暴戾又起,直接将匕首刺入沈晋凌左肩 。沈晋凌舔舔唇,哄着宋锦钰:“不敢,夫子以后不敢了,夫子用傀儡也不用人了。”宋锦钰这才安静下来,从知道双腿残疾后,宋锦钰变得更加多疑和暴戾,但…沈晋凌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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