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一课

此时的天明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意识海里，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哪怕那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但显而易见，他是个人。

往事在脑中浮现，他记起了自己第一次杀动物的感受，似乎流出的血比这次还要多，但这是第一次杀同类，虽说这些人死不足惜。

指间残留的鲜血仍有余温，他无法逃避事实，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他想要杀了自己，他该死！

思维像收不往的脱缰野马，天明似乎觉得他与那死在他手下的人又是一样的了，毕竟，恶人有些嚣张跋扈，有些隐恶扬善，这个世界本不存在什么好人。

这时，空灵而美妙的歌声渐渐拉回了天明的思绪，天明的眼神也开始恢复清明，看到桑格兰洁白的脸蛋上挂着的晶莹泪珠。

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嘴早已被干涸的血迹封住了。

“天明……”

首先注意到天明恢复了的是利尤塔，他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这些年也见过杀个人反应比天明还严重的。

也许是见多了杀戮吧，他并不在乎他人的感受，但当这种先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身上时，一切显得如此无能为力，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天明哥！”

桑格兰也注意到了天明神色的变化，连声音里都带着喜悦的情绪。

“你现在感觉如何？”

刚刚兴奋起来的眼神又染上了些许忧愁，桑格兰的声音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随着桑格兰凑近观察的动作，脸上那半挂的泪珠也随之滴在天明的脸上。

［我没事的，傻姑娘，哭什么啊……]

天明想这么说，伸手想去抹掉桑格兰脸上泪珠。

可就在手快贴上她的脸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手心上凝固着那肮脏之人的血液。

便转而用手背还没沾上血迹的地方，轻轻为桑格兰拭去了面颊上的泪珠。

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桑格兰因天明的举动愣了一秒，她好像意识到了他与天明的距离贴得如此近，近到她能看清天明那同发色一样纯白的睫毛。

近到到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踉跄的站起来，赶忙背对着天明，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脸。

擦着脸的桑格兰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在发烫，是即使盖上手绢也能感受到的温度。

如果被利尤塔看到，绝对会说她脸现在红的就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红柿。

不太明白桑格兰为什么忽然的要背对着自己，也许是大脑还没转过来。

他暂时还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但落到利尤塔眼里，可就不一样了——杀完人才刚清醒就撩妹的徒弟该怎么带？在线等，挺急的。

因为桑格兰的离开，天明只能向那半跪着还抱着自己的红发老师求助，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的嘴被血封住了，不能开口讲话。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师，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只是老师在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壶浇他脸上时的眼神，怎么有一种在看狗的感觉。

利尤塔：谢邀，感觉好像被什么不明的东西攻击了，而且自己好像还在发光发热。

“他们……是什么人”

刚能张嘴说话的天明第一句就是向利尤塔问起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困惑着他的问题。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

利尤塔摊摊手道，他解决完这帮人第一时间就到了天明这，根本没来得及去查他们的身份

“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的腿上起来”

而尤塔看得出来这小子就是精神上受到了一点冲击，肉体上是绝对是没事，笑话，在使用治愈魔法治疗后，那被划开的两三道口子要恢复真的是绰绰有余。

“哦？……哦”

天明这才意识到是利尤塔的腿还在垫在他身下，赶紧坐了起来，顺带着推开了身前有些血泪模糊的尸体，发觉并没有痛觉传来，天明这才看向自己的右手，伤已经愈合了，

［没良心的小崽子，都不说声谢谢］

利尤塔眼角抽了抽，内心不留痕迹的吐槽，他的腿都跪的有点麻了。

不过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也就先将此置之不理。

利尤塔将尸体拉到面前，在尸体身上摸索着，边摸边随意的向天明开口问道：“第一次杀人？”

提到“杀人”二字，天明的身形明显一怔，但好在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反应。

“第一次……自失忆以来“第一次吧”

天明犹豫过后又换了个更准确的说法，“或许我以前杀过人也不一定，不过应该不是经常杀吧，不然也不会是刚才那个样子了”

“那我教你个方法吧”

利尤塔从尸体的口袋中摸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件绣着家纹的手帕，不太像男人身上的东西，但这种花纹一般都是家族中有些身份的人才能拥有的。

“什么？”

天明看着利尤塔站起来，踹了两脚尸体道：“这种感胁你生命，使自身处于不利的敌人，就像你在森林里遇到的野狼，对他们的仁慈就是挥向自己的利刃”，利尤塔抬起头与天明对视道：“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不问由来的杀死这种人固然很残酷，可这却是在这个吃人不眨眼的世界生存下的最好方式，这是利尤塔给天明上的第一课。

绝对不对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也不要为杀了他们而产生负罪感。

因为对于你来说，他们要杀你，害你，就是他们该死的原罪。

“嗯……那知道了，老师”

这番话，再结合天明刚才的心路历程，天明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对杀死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产生了负罪感，这么来说的话，现在天明的思想上也算好受了点。

“不过你这小子出手还挺干脆的，你都不知道，要是晚一秒我都能冲上去把他杀了的说”

利尤塔脸上罕见的严肃转瞬而逝，转而换上了平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

“呃，这算夸奖吗，老师……”

天明对着表情瞬间转换的利尤塔无奈的笑道，他要不是看到桑格兰受难，估计现在只有被利尤塔救下的份了。

“让我看看”

擦干了眼泪的桑格兰转身就看到了利尤塔手里的那条黑手帕，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接过手帕后还用鞋尖将那具尸体的脸踢向正面。

“果然是你啊……波琳家”，黑底青纹的手帕和那尸体即使模糊也还能看得的面容，都在无言的诉说着这那人的身份。

气氛忽的变得沉默起来，他们无一不知道波琳家在这梅特底律的势力，何况是现在将大量波琳家成员都被召回梅特底律的情况下。

桑格兰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如果只说之前地海拍卖会上的冲突，以她的身份波琳家不会计较，也不会说些什么，但现在，他们杀了波琳家的人，此人还拥有绣着家纹的手帕，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要不……先回去的说”

利尤塔最先开口打破沉默，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