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逸记得很清楚,当时在福利院门口的杂草堆旁捡到你的时候,你哭得伤心断肠的样子。
小小的却又很精致的五官哭皱在一团,哭声刺耳,多看两眼就让人心疼得不行。
“明明就是我在杂草堆旁听到你哭天喊地,上前安慰你,你一把抓住我死都不放开说你没人要了。才不是你跑上来问我能不能收留你。”
萧逸和你争辩着初遇那天的场景。
可你的回忆是,在原地等了很久那个所谓的爸爸回来,结果太阳都快低到对面的山头了,他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渐渐的失落,最后忍不住放声哭泣。看到有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儿准备从面前的这个院子里溜出来玩,就连忙跑上去上前求他,问他能不能收留你,因为你没有家了。
那个时候的萧逸明明就是一个爱装酷的小男孩儿,扯着他的手不放开,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走上前来安慰你呢。
天彻底黑了。你跟着他,成为他的小尾巴。
萧逸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证据证明当时是他先主动的,结果猛然想起厨房炉灶上还有给你熬的粥,快速起身离开客厅。
“哼,小没良心的,不和你争辩了。”
你也冷哼一声。
“萧逸,你永远都是这般固执。”
他没再回答。
还好你的养胃粥没有糊,萧逸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刚出锅的粥很烫,他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没有用隔热手套就直接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又呲牙咧嘴的把手放在你的耳垂上揉捏。
“快给你哥降降温。”
骤然缩小的距离让你不能呼吸,任由他在你耳朵上作乱,最后他使劲揉了揉你的头顶,说:“快喝吧,哥哥牌爱心粥。”他笑得明朗。
脸莫名烧起来。
面前的萧逸已经23岁了。和当初遇见的那个如同小狼一般孤傲的男孩儿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那颗最摄人心魂的泪痣,配合着他现在凌厉的五官,看着也是不同于当年。成年男人的骨骼,散发着独特而禁忌的荷尔蒙。
他好像全然不知。
你只好挪开目光,不让自己脸上的红晕太过明显。
“哥,你再给我讲讲当年的事吧,看看我们的回忆还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萧逸笑容的弧度逐渐平缓。
“哟,和我忆当年啊?”他弹了弹你的额头。
根本不痛,仔细感受一下会发现这甚至有点痒。你知道他舍不得。
“等我想想啊,那我们就从头开始讲。”
2.
你跟着萧逸来到了福利院。
你虽然也才五岁,但是敏感度超于常人。你觉得很羞愧,莫名跟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走,麻烦别人给自己一个家。就因为爸爸不会回来了。
萧逸叫面前的这个女人王妈妈。王妈妈笑得慈祥和蔼,温柔的注视你。
“王妈妈,我在福利院门口看到她的。她说她的爸爸不要她了。”
王妈妈马上蹲下来和你对视。
“小朋友,跟王妈妈说一说怎么回事好不好?”
你下意识的躲到萧逸身后,怯生生的,好像下一秒又要哭出来。
“不怕不怕,我们都是好人哦。”
王妈妈摸了摸你的头。
你还是想躲。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对你,对于母爱你太过陌生,不敢靠近。
这时候萧逸牵起你的手。
“王妈妈真的是好人!你敢信我就要信她!”
他那般笃定,好像在用他自己作为筹码,让你情不自禁就想赌一把。
“王妈妈……”
你终于开口。
从你的只言片语中王妈妈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叹了口气,说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王妈妈悲悯的表情刻在你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从那时起你就变成了福利院的一员,和其他失去父母的孤儿一起生活。
一开始,你还是沉默寡言的。
萧逸经常带着你玩,但你都很少给出回应。有一天他又悄悄跑出去玩,你说你想在院子里画画,就没跟他一起走。
他没生气,而是说:“你等着我,我给你带个礼物回来。”
才画完太阳,准备换一个画笔画大树的时候,萧逸已经回来了。
哪怕平时再沉默也好奇玩心大的萧逸今天为什么这样赶着跑回来。
你看见他一只手撑着膝盖,裤子好像摔破了一个洞,额上蒙了汗,站在阳光底下,另一只手握着一朵蓝色的花。
你只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听不见树上的鸟在和知了吵架,听不见风传来远处的草地交响,听不见其他孩子的欢乐歌唱。
你只能用全身心去感知这朵盛放的花,以及气喘吁吁的萧逸。
他的泪痣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喏,礼物。”
他把这朵花放在你的手心里。
一种错觉,你好像看见这花在你的手心里重新长出了根,冒出了芽。然后就是不管不顾的盛放。
它好像和你融为一体。
你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你还是一字一句的问萧逸,问他,这花叫什么名字。
“我听大人说,这花好像叫鸢尾花。怎么样,你喜欢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他每夜都要拉着你爬到屋顶上看的星星。
“谢谢。我喜欢。”你小声的说。
萧逸好像听到了哑巴开口说话一样激动。
“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我没听清。”
“谢谢…萧逸。”你低下头。
他瞬间大笑。
“喂,以后不准没大没小,也不准和我客气。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要和我一样姓萧,然后呢你就叫我哥哥,我永远保护你。”
他滔滔不绝讲了好多,让你觉得一阵眩晕。
“我有自己的名字的…”
“那不行,跟我姓才能证明你是我妹妹。”
他又突然沉默,苦思冥想着什么。
你抬头看他。
“跟我姓,我得给你取个名字。”
你还想阻止他的时候他连忙说道:
“我想到了!你就叫萧萧,在我们萧家排老二,所以就叫萧萧。”
他好像觉得自己起名的能力太强了,绕着你叫了好几声。
你没再纠正他。对于萧逸,你好像总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