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逸又在这个街角看到你。他终于有一种冲动想要吻一吻口袋里附着铁锈味的银币,因为今天抛出的正面,让他来到这里。
他也会跟自己幼稚的较劲,只给自己三次机会,三局两胜,赢了来找你。
你在那家没有空调的奶茶店里忙得飞起,恨不得所有的配料能根据大脑自动生成。一到周末的这个时候,奶茶店就会涌出很多学生,一个个都是规矩的黑色头发,攒动间像勺子里打挤的珍珠。想到这里你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逸还没有进店,却早就溺在你莫名的笑容里。为什么笑呢?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有那么一刻,他渴望你的诉说,渴望着你和树上的小鸟儿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不停下。
他摇了摇头。
想要靠近,却再次犹豫。“再投一次,反面朝上就进去买奶茶,跟她套近乎。”
他让自己陷入所谓的命运以掩盖自己超速的心跳,和懦弱相似的感觉麻痹了大脑,硬币的结果他没再看,抬脚就进了奶茶店。
好像室内更热,机器规律的响,不亚于萧逸急促的呼吸。
“你好,我要一杯珍珠奶茶。”
“加冰还是常温?”
简单的一句话萧逸发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一句那么普通的话他练习了很久。
轰鸣下他失去听力,只看见你忙碌的侧脸。
你没有听见客人的回答,加速完成手上的饮品,递给之前的客人,才和这位没有下文的人对视。
也是和珍珠一样的黑头发,眼角有一滴泪痣点缀,本来锋利的五官平增柔和的怜悯。这么突出的脸,怎么会不熟悉呢。
萧逸终于回神。
“抱歉,加冰。”
然后此刻他盯着奶茶杯壁发呆,一个人坐在奶茶店的角落里。
也算一个进步,不是吗?终于搭上话了。
等你终于闲下来,拖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座位上稍微休息一下,就看见萧逸闯进视野里。
“你是七中的吧?”
他落座吧台,托腮问你。
脸瞬间热了,今天气温怎么这么高?
“你认识我吗?”他又问。
热气翻滚如浪袭来,你一阵眩晕。小时候的你把这种现象叫做夏天症,人到了夏天都会变得懒洋洋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人头晕眼花。
于是现在的你也这么认为。
“我听说过你。”
萧逸没想过是这样的答案。本来单手插兜是想装淡定还能耍帅,结果听到这个答案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紧紧抓住裤袋,握着那枚硬币。
忽而一瞬,他松开手,放任命运的走势,听从故事的安排,好奇一些细支末流。
“我感觉你很熟悉,所以来和你说说话,你放心,我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
第一次,他急于解释。
传言他是校霸,一拳打出自己的天下从而稳坐现在的位置,凶神恶煞不讨喜,独来独往不需任何人的认可。
你确实听过这个版本,也见过一些关于他的照片,可你也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偶然的机会你看见街角的一个男孩儿,泪痣闪耀,努力回想搜索才将他和照片中的校霸重合。他会带火腿肠给爱在奶茶店休息的大黄,一只憨厚老实的大狗,也会给墙头的黑猫带一个罐头。他蹲下摸了摸小猫的脊骨,小猫没有护食,还凑近萧逸蹭了蹭他,标记着气味。
这个少年笑得动人。
奶茶店兼职很累很辛苦,有时候看他和猫猫狗狗互动,也是解乏的一个项目。直到他第一次踏足这家奶茶店。熟悉的奶茶配方突然模糊,还手抖加了四勺珍珠。
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到角落里,心里柔软塌陷,你终于露出温和的神色。
他移步吧台的时候带起了你的心跳,共振就在此刻,两人的命运来到了千万交织点的第一个。
2.
和萧逸熟络以后你们常常待在一起。
你会在人少的时候看看书,写写题目,盛夏像不会暂停的歌,愈唱愈起劲儿,永远循环,永不离去。
而他的校服永远没有整整齐齐的穿在他的身上过,有时你也怀疑着他接近你的目的,每次都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结果只是把珍珠奶茶换成了椰果奶茶。
你实在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萧逸,这奶茶这么好喝吗?”
“好喝,特别好喝。怎么?你有其他推荐?”
“我天天闻这个味道都快吐了,没什么推荐。”
“有你在这儿真好,我的椰果是别人的两倍。”
他好像在炫耀?你更加疑惑了。
这几天起风,奶茶店终于凉快了一些。
可今天萧逸没有来。你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只是很少发信息,他基本都是秒回,只言片语里也透着不属于这个夏天的燥热。
你想问他为什么不来,可是这样会显得你在等他。被他知道了肯定笑你很久,嘚瑟好长一段时间吧。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结果第二天也没有来。
试探性打字问他,结果又删掉,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快速点击发送然后逃荒一样丢下手机跑来。
希望他回复,又希望他别看到。千万个借口背后深藏的理由。
熟悉的信息铃声响起。
“我受伤了,在家呢,抱歉啊没能过来陪你。”
什么字都忽略了除了那两个字。
他怎么受伤了?
“你家在哪儿我过来看看你。”
你打下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特别的坚定。心急加上高温,夏天症是不是又发作了?
他把地址发过来,说,有点远,不来也没关系,小伤而已。
头也不回的跑。
萧逸一瘸一拐的来开门,只注意到你手里的那杯奶茶和你焦急担心的眼神。
小笨蛋。
你看见他打了石膏,蹦蹦跳跳,心脏坠落到寒冬里,成为这个创下历史记录最高气温的热天里,最格格不入的东西。
走进他家,脱了鞋踩上他的一块儿旧地毯。搀扶着他回到沙发。
萧逸看见你的白袜子,在这发灰的地毯上漂浮,就像夜空里的云,不真切,但确实存在着。他没想过能有这么大的运气走到今天。
“怎么受伤了?”
他沉默不语。
“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萧逸后背突然冒冷汗。心虚的滋味并不好受,能体会的滋味更是少之又少。他矛盾的珍惜这一切,一边还得想着给你一个虚假但你会信的解释。
“一点小问题起了争执,他先打我的。”
应该是错觉吧。不然怎么会看见萧逸脸上有点委屈,语调还越说越低落。
抬头仔细端详他,才看见他的脸上也挂了彩。
眼热了一会儿,冷静突然回归身体。
“我来看看你,也不知道能买点什么,还是给你做了一杯奶茶,这次我加了很多很多椰果。”
你想通过这杯奶茶,表达所有的关心。
萧逸照单全收。
他喝得有点急,不经意间嘴角洒了一些。
你下意识伸手去擦。成功让萧逸愣在原地,喉结加速翻滚。触电一样的感觉。
萧逸由衷感谢今夏,感谢正反面都长一样的特殊幸运币,感谢自己坚持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碰到了天上的星。
3.
高考结束以后萧逸和你约好,就在奶茶店的那个街角见面。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短袖,速干面料的运动裤,跑起来就会发出梭梭的声音。
像街边正青的树叶。因为夏天的长风轻抚,它们都在远方不知疲倦的跳舞。
他的额头蒙了一层薄汗,双手撑着膝盖抬头望你。
“我来了。”轻快的语气,触发夏天症。
胃里有一百只蝴蝶在振翅。
“萧逸,不管我们考得怎么样,我们现在都是自由的!”
你笑弯了眉毛和眼角,映射在萧逸苍绿的瞳孔里,清晰明朗。
风再度吹过来,你闻到少年身上柠檬的香气。
还有一句。
“我来是想说,我想见你,我想一考完试就想见到你。”
“因为我喜欢你。”
根本不是什么夏天症。是心动,是喜欢,是少年之间产生的羁绊惹人眼酸。
点头回应,说你也喜欢他。趁着夏天还没有过去,你们创造出的永恒还没有消散。
就在此刻步入更加热烈的夏天和爱吧。
4.
他把你压倒在地毯上。
这是他反复洗过的地毯,不然他认为配不上你的白袜。
这个客厅早就变成了他的圣洁之地,做一些隐秘的事都变得虔诚。
血气方刚的年纪,每夜被美梦疼醒。
有时他觉得自己下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有时又觉得轻快,好像人生有了牵挂。
坐到沙发上,舒展的姿势仰躺。解开束缚任由欲望迸发,节奏攀升,他成为自己掌心的秘密。
发泄出来的那一刻,全是你的笑脸。
他没对你说这些,以免你觉得他轻浮。此刻你们都衣衫完整,只是躺在地毯上嬉笑打闹,他碰你痒肉,你戳他脖子。
电光火石间他落下宿命般的吻。
一触即逝。像夏日午后小憩的梦。
他提心吊胆的看你反应,生怕你垮脸生气转身要走。
可你没有,而是勾着他的脖子。真正的接吻。
两舌相抵,轻柔的描摹。两个笨蛋都忘记闭上眼睛,看见对方眼神从紧张变成温和,最后是无尽的暖和爱。
愈吻气息愈乱,他摸上你弓起的后腰,你不甘示弱抚上他的腹部。
紧实而不夸张的薄肌,独属于少年的身体。
那时候他还没有剃掉尾发,摸起来毛茸茸的,在手心里痒痒的,像坍缩成光点的小小宇宙。
要紧紧相拥,夏天才不会从怀里溜出去。
不敢再多吻片刻,额头相抵感受彼此的体温。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这个问题,要不要问一问你的幸运币?”
他笑出声,笑得开朗阳光。
呼应整个迷人的夏天。
萧逸才是那个被你编造出来的夏天症,因为爱意冲进了大脑,而你只跟随他的一举一动而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