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在这睡吧。”
“啊,好。”卢卡咬着勺子磕磕绊绊的回道。
吃过了晚饭,卢卡很自觉的到卧室的地板上打起了地铺。
“你在干什么?”阿尔瓦自认为这个床是能足够躺下两个人的。
“当然是睡觉呀!”卢卡不解阿尔瓦为什么要这么问。
阿尔瓦淡淡的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厚棉被递给卢卡,无奈的说道:“晚上冷,多盖点。”
卢卡接过棉被笑嘻嘻道:“谢谢典狱长大人!”
阿尔瓦点了点头,帮他关了灯。
“典狱长大人,您睡觉也不取面罩吗?”卢卡半张脸缩在被窝里,眨巴着一只眼睛。
阿尔瓦顿了顿,随后面不改色的说道:“我还要处理公务,你先睡。”
“好吧,那么晚安,典狱长大人。”
阿尔瓦没有应答,只是默默替他掩上了房门。
待到阿尔瓦完成工作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他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看着地上熟睡的卢卡,他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了一尘不染的床上。
“晚安,卢卡斯,”阿尔瓦隔着面罩亲吻了卢卡那只青紫的闭不上的瞎了的眼睛。
死人是不需要睡觉的。
阿尔瓦没有心跳。
那场意外后,阿尔瓦在神明面前跪了两年,神明赐予了他永生,阿拉瓦与生前不同的在于身高,那场爆炸加火灾的伤永远不能愈合还有无法睡觉。
他想看看他的卢卡斯,神明允了。
只一眼,阿尔瓦便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青紫的眼袋、困住他行动的沉重的镣铐,佝偻的脊背、像自己一样缠满绷带的身体。
阿尔瓦红了眼眶。
天之骄子,沦为囚徒。
他的小洛伦兹逐渐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杀人犯。
就连卢卡自己也认为自己杀了人。
阿尔瓦很想说:“不,不是的,没有,他没有杀我!”
“卢卡斯,你没有杀人,”真的很想对他的学生说,但他又怕卢卡还恨着他,所以他戴上了面罩,以典狱长的身份重新认识他,可他貌似把他忘了。
阿尔瓦就一直在落地窗前站到了天亮,卢卡还没有起床,他轻轻的掖了掖卢卡的被子,然后出去给他准备午餐,他知道,他的小洛伦兹早上是起不来的。
卢卡这一夜又做梦了。
在梦中他是一个成绩优异的贵族学生。
“叩叩叩”卢卡听到实验室的门被那熟悉的规律敲着,他立马将刚做的一点永动机雏形藏起来,随后打开了门。
“老师。”卢卡斯像往常一样朝阿尔瓦笑着。
“卢卡斯,是不是又偷偷研究了永动机了?”阿尔瓦皱着眉训他。
“我没有!”
“卢卡斯,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你骗人!”
“赫尔曼教训难道你不够清楚吗?”阿尔瓦罕见的动怒:“卢卡斯,我不想让你重复你父亲的灾难。”
“我不信!你骗人!你个沙蝗!螽斯!我不管!永动机一定存在!”
梦的很深,躺在典狱长办公室大床上的卢卡额间有细细的薄汗冒出。
梦境突然转换。
烧焦的房梁倒塌在他的面前,里面有人喊着:
“卢卡斯!快走!”
卢卡斯大喊:“老师!”
卢卡从梦中惊醒:“老师!”
他大口的喘着气,一抬头,发现一对金眸正灼灼地看着他。
“典……典狱长大人……”他发现自己又在典狱长床上,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不用跟我说抱歉。”阿尔瓦从旁边的水盆里拿出毛巾拧干,然后轻轻的擦着卢卡的额头和脸。
卢卡的耳朵登时红了,他赶紧将毛巾拿过:“我……我自己来。”
阿尔瓦看着他红的滴血的耳朵,面罩下的嘴角弯了弯。
吃饭的时候,卢卡还一直想着刚才的梦,梦里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连名字也相似,甚至他也在研究永动机,而那位老师,卢卡一直没有看见,但他的声音和典狱长很像,想着,他抬头看了看阿尔瓦。
阿尔瓦正在整理文件,察觉到目光,他头也不抬:“怎么了?”
“没,没怎么,”卢卡吓了一跳:“典狱长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在看您?”
阿尔瓦笑笑没说话,但他戴着面罩,卢卡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当是阿尔瓦懒得理他。
“典狱长大人很像我梦里的人。”卢卡自顾自说着。
阿瓦的金眸颤了颤:“你梦里的人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此刻卢卡已经吃完最后一口红椒酱,他单手支着脑袋看向阿尔瓦:“梦里他只是一道白光,我看不到他,但他…但他的感觉有一种典狱长的味道,而且,典狱长大人,我还没见过您面罩下的样子呢!”说着,他们露出一抹坏笑。
阿尔瓦看着他那露出来的小虎牙放下文件淡淡道:“想看我的脸?”
卢卡迫切地点头。
“下次来的时候拿东西交换。”
“我能有什么东西?我就是一个囚徒,我有的你还能没有?”卢卡心里嘀咕着,但嘴上却应:“哦,我回去找找。”说完便落寞地离开了。
“我很期待呢,我的小洛伦兹。”阿尔瓦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摘下面罩,面无表情的说着。
办公桌正前有面镜子,此刻正倒映着半边布着恐怖的血色疤痕的脸。
谁知卢卡这一走,便好长时间没回来,连一周一次的典狱长大会也没去,每天趴在牢房写写画画他的手稿。
“怎么不去找他?”杰克问道。
“他不相信永动机是真实存在的!亏他还是个教授,要不是他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电流,让我不敢造次,哎,那几天没写手稿可给我憋坏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在他那里睡觉会做很奇怪的梦!”卢卡愤愤道。
待他吐槽完看向杰克时,杰克正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杰克?你怎么不说话?”卢卡不解道。
杰克依旧不说话,眼睛却看着卢卡后方。
“你在看什…”卢卡回过头,想问的话卡在嘴边:“典…典狱长大人…”他咽了口口水,刚才说的话他不会全听见了吧?
阿尔瓦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只是他的手轻轻的转了一下权杖,权杖上的蓝色光球缓缓亮起,带着细细的电流。
卢卡被这东西电晕两回,滋味可不好受。
他立马躲到杰克后面:“别!不要!不要电我!”
可这光球似有自动追踪一样,绕过杰克,直攻卢卡
“啊!”卢卡尖叫一声,又晕倒了。
光球熄灭。
阿拉瓦抱起晕倒的卢卡对杰克说:“打扰了,杰克先生。”
“典狱长大人正常执法,不打扰。”杰克绅士的向阿尔瓦鞠了一躬。
“嗯,”阿尔瓦淡淡的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典狱长大人,您会保释他吗?”杰克问道。
阿尔瓦垂眸看着怀中的卢卡:“我会带他离开的。”
卢卡又做梦了。
卢卡斯第一次见到阿尔瓦。
阿尔瓦很高,也很温柔,他轻轻抚摸着卢卡斯的头:“可怜的孩子,跟我回家吧。”
卢卡以第三视角看着梦里的卢卡斯和阿尔瓦。
可惜还是看不清阿瓦的脸,但是身形几乎与典狱长一模一样。
阿尔瓦把卢卡斯当做自己的孩子培养,卢卡斯也不负阿尔瓦所望,获得了一个又一个的专项。
阿尔瓦是卢卡斯最爱的家人,最爱的老师,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实验。
卢卡斯也是阿尔瓦最骄傲的学生,阿尔瓦想将所有的学识都传给卢卡斯。
卢卡斯与阿尔瓦的行为方式、待人处事无比的相似,许多人也总亲切的称呼卢卡斯为小洛伦兹。
“你是我的骄傲,小洛伦兹。”阿尔瓦总是这么说。
“老师…”卢卡喃喃道,但他并没有醒。
“我在。”阿尔瓦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卢卡斯,我在。”
卢卡当然是听不到的,他还在梦里,以外人的视角看着和谐的卢卡斯和阿尔瓦。
卢卡斯与阿尔瓦的第一次吵架,是卢卡发现了父亲赫尔曼生前为数不多的永动机图纸,他说要延续赫尔曼的研究,他想发明永动机。
阿尔瓦却说:“卢卡斯,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那这是什么!?”卢卡斯指着赫尔曼的图纸朝阿尔瓦吼道。
“卢卡斯,那是错的图纸。”阿尔瓦拧了拧眉心。
“那我就要发明出正确的!”
“卢卡斯!”阿尔瓦终于动怒了,声音不大,威慑力很大。
卢卡斯身体僵了僵。
“我说过了,你发明不出来的!”阿尔瓦一把夺过图纸撕的粉碎。
他掰开卢卡是紧握成拳的手,拿起一旁的戒尺,一下下打在他的手心。
其实卢卡斯长大后,阿尔瓦很少打罚他,但一想到赫尔曼就是因为发明这项不可能实验而死的,他就害怕,害怕卢卡斯重蹈覆辙。
戒尺将卢卡斯的手打的红肿,卢卡斯泣不成声。
阿尔瓦叹了口气,放下了戒尺。
卢卡斯边哭边跑:“我讨厌你!阿尔瓦!我讨厌你!”
这还是卢卡斯第一次直呼阿尔瓦的名字,阿尔瓦皱着眉摇了摇头。
卢卡醒了,他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是又在典狱长的床上了。
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名字怎么会和典狱长一样?
“阿……尔……瓦……”
“喊我?”阿瓦站在门口,权杖上的蓝色光球滋滋作响。
卢卡立马反应过来,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阿尔瓦面前“典狱长大人,我,我不是故意喊您名字的,我,我,我很尊敬你,我是,我是梦到跟你一个名字一样的人,我,我才说的,对不起,典狱长大人,要打要骂,随您处置!”卢卡结结巴巴的说着。
阿尔瓦心里五味杂陈,卢卡斯可从来不会如此脆弱,他想心疼的扶起他,可他已经不是卢卡斯·巴尔萨克了。
阿尔瓦的金眸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卢卡。
“随我处置?”阿尔瓦淡淡问,其实他并不介意卢卡喊他名字,他是别人的典狱长,别人必须尊敬他,但卢卡不是别人。
卢卡怯怯的点了点头。
蓝色光球仿佛更亮了,电流的声音也渐渐变大。
“等…等等…求…求求您…不要电我…”卢卡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
阿尔瓦一听他哭,心都碎了,他扶起卢卡,抹掉了他的眼泪:“别哭。”
“对…对不起”
“我没怪你。”阿尔瓦的金眸心疼的看着卢卡没有光的眼睛:“乖,不哭了,哭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卢卡垂下眼皮,轻轻的说道:“可是我的眼睛已经不好看了,不是吗?”他摸着那摸着那只瞎了的眼睛:“你说过我像你的一位故人,他是叫卢卡斯吗?他的眼睛是蓝绿色的,和我一样,可是他的眼睛是亮的,我没有……我没有……”卢卡痛苦的说着,然后他扯开自己的衣服,里面的躯体全是疤痕,尽管已经愈合,但依旧清晰可见。
“卢卡…你…”阿尔瓦哽住了,他曾经最疼爱的学生,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快要心疼死了。
“阿尔瓦,抱抱我好不好,把我当成卢卡斯,抱抱我,求你了,抱抱我,我…我没遇到过对我这么好的人,阿尔瓦,我好疼,抱抱我…”卢卡搂住了阿尔瓦,他又想了想梦里对阿卢卡斯对阿尔瓦的称呼,他的脑袋贴在了阿尔瓦的腰上,轻唤:
“老师,抱抱我。”
“卢卡…斯…”
阿尔瓦蹲了下来回抱住他:“以后不会再疼了。”
好孩子,我的小洛伦兹,我一开始就没把你当做卢卡斯,你就是卢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