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失魂落魄地回了府,却是太子府。
刘溶刚从宫里回来便见刘煜抱着酒壶卧在池边像是丢了魂:“不过出了趟城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皇兄。”刘煜唤了一声,“王姑娘不愿嫁我,让我将王妃之位留给心爱的女子。”
刘溶想了想,道:“那你就将你心爱之人的名字告知于她。”
“她想退婚便退婚,不曾犹豫。”
许是失了魂的缘故,刘煜这话说得教刘溶不知从何理解。
刘溶撩了袍子同刘煜坐在一处“可知我同你皇嫂在大婚之前从不相见?”
“皇兄,她不是皇嫂,她不愿困在京城这一方天地,她心里有王家、有天岐,就是不曾有我。”
刘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用完好的左臂拍了拍刘煜。
“你只管入宫退婚便是。”
刘煜苦笑一声,扔下酒壶走了。
刘溶目送刘煜出门,转身又盯上了地上的酒壶,俯身拿起酒壶晃了晃,还是满的,随即轻笑了一声,这是来这儿做戏,教自己给他想法子。、
刘溶正要回房,又遇了前来寻人的萧氏。
萧氏皱着眉接过刘溶手中的酒壶:“殿下伤势未愈,怎么还喝起酒来?”
刘溶揽过萧氏:“这是八弟的,王家似是有意退婚,让他慌了神,跑这儿来演苦肉计。”
萧氏听不是刘溶喝酒脸色缓和了不少,但眉头仍未舒展开,
“这阵使者来访,殿下国事家事桩桩件件亲力亲为太过辛苦。”
刘溶叹了口气,安抚道:“此番赐婚既是成全八弟一片痴心,也是安抚王家,不尽为家事。”
“殿下打算如何?”
“这几日父皇忙着应对各国使臣,王家一时也无法请旨。辛苦太子妃帮孤盯着礼部那帮人,后日便将聘礼送到将军府。”
萧氏轻笑了一声:“没有圣旨王家就无法退还聘礼,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殿下此番还真有些孩子气。”
天色渐黑,刘溶见起了风,便拥着萧氏回房:“也是不得已。”
过了两日,还没用早膳刘溶便派人将刘煜叫到了太子府。
“你且看看,如此可会委屈王家女?”
刘煜粗略扫了一眼,这可比礼制上多得多,还未来得及欣喜,眼中又被悲伤覆盖,
“劳烦皇兄了,只不过我已告知王姑娘不日会进宫请旨退婚,如今准备再多聘礼也是无用。”
刘溶不露声色道:“那日我便让你入宫,怎么两日了还未退了这婚事?”
刘煜低下头:“父皇正忙着使节来访一事,我还未得见……”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刘煜随即瞪大了眼睛,
“皇兄,你早就知道!”
刘溶不答话,刘煜便知道他说对了,但随即又低落下来,
“我已答应了王姑娘,怎好再抬着聘礼上门。”
刘溶微微颔首,示意管家将礼单交到刘煜手中。
“不想娶王家女了?”
刘煜不假思索道:“想。”
“将她先娶进门,你便有更多机会向她表明心意,总好过你不争不抢眼睁睁看着她将来另嫁他人。”
刘煜垂眸,心下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厚着脸皮上门。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吧,哪怕她会怨他,他一定会尽心竭力对她好的。如果将来,她心里还是没有他,她有了心仪的人,他……再放手……
刘溶像是早知道了刘煜的选择,上前说道:
“走吧,我与你皇嫂亲自同你走这一趟,王家总不好拒绝。”
信义侯府
王弗㒄看着满院的聘礼,先是愣了愣,又恢复原样,不卑不吭地行礼:“臣恭迎太子殿下、娘娘,郡王。”
刘煜连忙上前扶起王弗㒄:“岳父大人真实折煞刘煜了,当是我向岳父大人请安才是。”
王弗㒄低着头道:“臣不敢。”
刘煜扶着王弗㒄的手不住地抖了抖,不知是不敢当他一声岳父还是不敢怪罪于他,反正二者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想同他撇清关系。
刘溶瞧着刘煜的失落,暗自摇了摇头,又开口替他解围道:“信义侯不必多礼,今日我等前来是向侯爷送聘礼的。来人,将礼单呈上,交由侯爷过目。”
按天岐规矩应当先将礼单交由王弗㒄过目,待确认之后再抬聘礼,如今刘溶先叫人抬上聘礼,王弗㒄之后若是再想退回聘礼可就是公然打皇室的脸。
王弗㒄瞧着还在一趟又一趟抬入的聘礼,不必从礼单核对也知道这已经大大超过礼制,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想来这是刘溶为了弥补方才先抬礼入门的失礼,好教王弗㒄没了借口推掉聘礼。
这太子还真是不给人留退路,王弗㒄暗道。
“殿下,这怕是不符礼制。”
刘溶笑道:“侯爷是天岐肱股之臣,王小姐又是侯爷爱女,便是再多聘礼也是受得的。”
王弗㒄还欲说些什么,又被萧氏打断了,
“侯爷不必忧心,令千金入宫几年,在宫中也甚得父皇喜爱,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王弗㒄本想脸皮厚些,借礼制一说先退回聘礼,不想萧氏一出口,便教王弗㒄再无开口的理由,只好开口道:“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刘溶和萧氏相视一笑,刘溶又对着刘煜道:“八弟,还不将钦天监择的吉日交给侯爷过目。”
刘煜缓过神来,从袖中取出文书交给王弗㒄。
王弗㒄翻开文书:“本月二十?”
王弗㒄惊讶地看着刘溶:“这、这,今日已是十三,怎会如此匆忙?”
刘溶清了清嗓子道:“这是近些时日最吉利的日子,又逢使臣来访,皇室与王家联姻举国欢庆,喜上加喜。”
刘溶这话说得虽然有些牵强,总不好直接挑明怕王弗㒄脑子一热进宫退婚,便只好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叫王弗㒄挑不出错处。
王弗㒄无奈,合上文书道:“涼儿虽说是女子,但我自小便将她当做男儿抚养,这事还得交由涼儿自行定夺,望太子赎罪。”
王弗㒄这话暗带了几分怒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煜是怕王家悔婚才搬来太子和太子妃做媒。面上是做媒,皇家重视,实则步步紧逼,教王家拿不出借口。况且这婚事是刘煜同王涼的,从头至尾刘煜都没开口就被太子夫妇安排得明明白白,王弗㒄不免对刘煜的不表态不满。
刘煜虽有时反应慢,但也知道此时需要自己表态,只是他虽身为皇子,却还是一无所有,哪怕剖开真心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了,一阵慌乱,刘煜也顾不得思考便跪在了王弗㒄:“刘煜是真心求娶王姑娘的,即便是父皇未下赐婚圣旨,刘煜待王姑娘的心思也不会变。至于婚期,刘煜也尊重王姑娘的意思,不止婚期,婚后府中大小事务刘煜也都按照王姑娘的意思……”
王弗㒄的怒气被刘煜这一跪打消了不少,刘煜对王涼的心思他自然知道,只不过今日太子这一招着实气人,自己也只是顺势试探刘煜一番,想不到刘煜行事怯懦,对王涼一事却上心。
刘煜此举虽是对王涼表白心意,但他毕竟是皇子,是天岐帝亲封的郡王,让皇子跪地表白,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仔细追究起来,倒是王家不识抬举。未免落人口舌,王弗㒄还是亲自将刘煜扶了起来:
“郡王折煞王家了,郡王的心意臣已经明白,但此事还需待臣同涼儿商议之后再行答复。”
刘煜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今日与刘溶这遭,多少是有些逼迫王家了。王弗㒄沙场征战多年,王涼性子也高傲,如今这番客套话已经很给面子了,若是把人逼急了,以王弗㒄的性子,只怕现场将他打一顿,然后进宫辞官退婚。他和刘溶理亏在先,天岐帝知道了也不能多说什么,反而得不偿失。是故刘煜也见好就收,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