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唤傅云霜,是南诏的五公主。
他叫云瑜,是西楚太子。
昭宁初年,他在西楚享四方朝拜时,我就见过他。
是在更早之前,那年的我刚刚记事,跟着阿爹身后,随着上百车的珠宝去西楚国朝拜,万千人中,我抬头,独独看见他。
昭宁三年,西楚乱了。
宫廷里内斗频繁,南诏趁乱攻破西楚,我失去了他全部的音讯。
昭宁九年,南诏高祖驾崩,父皇继位。
昭宁十二年,长平街上,我再次见到他。
高祖筹谋多年,趁乱叛反,民不聊生,众臣皆愤。
而父皇励精图治,如今天下已国泰民安,人人称颂。我唯恐云瑜历经九年回到南诏意欲造反,便请求父皇准我去将军府学武防身,父皇犹豫不决,只说朝堂再议。
让我意料不道的是,云瑜领旨了……
让我更意料不到的是,一年间我会爱上云瑜……
他伪装的是那样的好,我以为他早已经放下了过去,我便畅想着和他的未来。
我曾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所以我在祈愿牌上写下了“愿与阿瑜霜雪共白头”……
所以我趁着醉意吻了他……
可是啊,
从来都没有什么护国功臣洛瑜白,有的只是将军府里韬光养晦,谋划算计的西楚太子云瑜。
他一刻都没有放弃报家国之仇。
他破了我的国,杀了我最爱的父皇,我终于能明白当初的他该有多痛苦,万箭穿心竟也不为过。
可父皇是无辜的啊,错的是野心蓬勃的高祖。
自父皇登基后时常批阅奏折到深夜,他常说:“天下归心,天子之道,当以民为本,以德治国。”
如此一代明君,他怎么可……?
他说着狠毒无情的话,字字句句都诛心。
原来所谓倾心相伴,转头来不过是一场戏。
他不过是设局之人,身在戏中却只有我当了真……
昭宁十四年,我回到北漠是为报仇。
可意外碰到死士刺杀他,步步杀招,我竟一刻都没有犹豫就挡在他的面前。
倒下的那一刻我傻傻自嘲,却看到他眼底的慌乱,我想,这样也好,让他自责一辈子吧。
但我没死成,他寻来了名医。
刀上有剧毒,大夫诊断我最多只能再活十年,
我苦笑:“够久了,等报了仇,世间便了无牵挂……”
我没告诉他,亦请求大夫保密。
那段时间他待我极好,还想让我陪他下棋,说像以前一样。
云瑜,
怎么可能呢,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国仇家恨,
你无法放下,我亦无法忘怀,
我们早已无法回到以前了……
我杀了阿迪垭,学着他说着那些狠毒无情的话,字字诛他的心。
可为何我并不开心,心却还一阵阵痛?
他再一次救了我,我又没死成。
既无牵挂,我本不想活,可他给了我念儿,并放我自由。
我和念儿上了浮屠山,为天下苍生祈福。
一转十年,
云瑜啊,我早就不恨了……
昭宁二十四年,我快撑不住了。
阿瑜,
你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怪我狠心?
纠葛这么多年,
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但你知道我的,爱美。
都怪那个毒太贪了,
它侵蚀我的肝肺就算了,还让我容貌日渐衰老。
你每年都来,我知道的,
可我就是很自私,
我只想你永远记住我美美的样子。
死的日子很好,
满天霜雪,一如当年。
一晃梦到我们一起在祈愿树下。
“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我的愿望成真了,
你的呢?
阿瑜,我们终于两不相欠了……
阿瑜,若有来生,我来寻你……
阿瑜,你别想我,我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