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祁之穿的低调,不再是金衣银纹、帝王装束,只是简单地束了发,着白衣,披了件羽毛缎斗篷,却仍是烨然若神人,有说不尽的雍容华贵。
话说这头发,还是沈降帮着束的。
祁之总觉得与自己签订契约的不是个炼器师,而是个奶妈,会梳头发会带孩子,简直比宫女还能干。
沈降不知道自己在祁之心里已经有了新定义,他正忙着给祁律讲些上元的习俗和故事,一抬头,看见满天的孔明灯,不由道:“祁律殿下,想放天灯吗?”
“那是什么?”祁律好奇地问。
“也是上元节的习俗。据说在灯上写下心愿,放飞后便可祈福成真。”沈降耐心讲解,说着转头问祁之:“尊主?”
祁之不屑道:“小孩子家家的东西,你带他放一次好了,别扯上本尊。”
各色灯火辉煌,晕染出大片的光和影,温暖得有些不切实际。祁之立于这光影中,忽地想到,自己如祁律这么大时,都在做什么?……那时父帝命他亲手杀掉养了许久的灵宠,他好像还掉了许多眼泪。
祁之突然觉得,登基以来,万事皆还算做的不错,却似乎缺漏了什么。
天下父母,大抵都希望孩子不要经受自己曾受过的苦难,因此总会极其所能给予最好的,避免他们走自己的老路。
但帝王之家,并不能如此。
毕竟帝王之术并非通天直上,而是一路向下,深入到泥潭,见证过阴暗,自此才能知道何人能用,当如何用;何人当杀,当如何杀。每一任神帝都像这样教育着嫡长子--那个终将继承所有的人-要把软弱和情感一并抹去,方能撑起三界职责。
可是祁之并没有这样对祁律。
或许是因为他足够自信,觉得世代神帝侍奉天道的循环能够在自己手上终止吧。
不过这一步走的对吗?祁之突然有些担忧。
他抬头看向满是灯火的夜空,在那上面是神界,再上面,是神明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明明灯火未阑珊,犹似阑珊。
远远的另一头仍是欢欣雀跃。“我有好多愿望的啊,我想再养几个小伙伴,还想每天都能吃到雪心果,要是父帝不让我做功课也不凶我就更好啦......”
沈降拿着毛笔,笑道:“殿下,你这也太多了。”“那就……”祁律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以后每年上元,我都可以和阿爹还有沈哥哥来这里玩!”
沈降心想:这估计实现不了
饶是这样,他依旧提笔写在灯上。要不.…….自己也写一句吧?
写什么呢?跟在尊主身后的这些年,已经让他觉得别无所求了。
当然,还是有想求的.……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换个实际点的吧。
愿
相伴长久
另一边
祁之在摊前停了一会儿,拿手指指一个玉佩道:“这个多少,我要了。”
老板一看这顾客是个爽快人,立马喜笑颜开:“您好眼光啊,我这是不久才淘到的古玩意儿!两块儿银子您看行不行?”
祁之点点头,从腰包里掏出两块银子搁在了桌上。
沈降和祁律放完花灯回来,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祁之,没办法,尊主太显眼了,沈降在心里这么想着
“尊主怎么突然喜欢起这种装饰玩意啦?”沈降问。
“随手买来看看。”祁之答,似乎并不想多说。
沈降悄悄观察了一会儿闻时,知道这位爷心情又不好了。
祁之半垂着眸子,用手指描摹着玉佩的纹路,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