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洛桉洗漱完后,看向来找自己的江澄和聂怀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这两个家伙怎么会一起来找自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两人走近,开口问道:“你俩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澄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而聂怀桑则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洛桉见状,心里更是纳闷,她忍不住追问道:“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告诉我魏无羡又被罚了。”
她知道魏无羡一向调皮捣蛋,常常惹祸上身,但如果真是因为这样被责罚,那可就太不像话了。然而,洛桉心里也明白,以魏无羡的个性,这种可能性还真不小……
聂怀桑道:“魏兄前不久被蓝忘机从房里抓了出去……”
江澄接着说道:“魏无羡昨晚投骰子投输了,被他们几个打发下山去买天子笑,打算让所有人都一饱口福。结果今早天还没亮,蓝湛过来一手揪住魏无羡的后衣领提起来就往门外走。”
江澄接着道:“蓝湛走前我还问了一句他这是干什么,他说了一句 ‘领罚’就拎着他去祠堂了。”
洛桉闻言,心中一惊,“蓝忘机竟然亲自惩罚魏无羡?倒也罕见。”她深知蓝忘机性格冷淡,平日里对违反家规的学生严惩不贷,这次魏无羡肯定是犯了大错。
洛桉无奈地摇摇头,心想魏无羡这性子,等蓝老先生回来怕是又要被训斥一顿了。不过,她也知道魏无羡并非故意违犯校规,只是生性好动,喜爱玩乐罢了。
待他三人来到祠堂时,祠堂内的门生此时正手持檀木戒尺,毫不留情地对跪在地上的人实施惩罚。
这些门生们一个个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如刀,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一般。他们手中的棍棒不断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下都带着凌厉的劲道,伴随着魏无羡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挨完打后,魏无羡被江澄从祠堂背出去后,一路上哀嚎声不断,“江澄你走慢点,我都快被你甩下来了。”
江澄没好气地说道:“哼!背着你已经够累人的了,居然还敢挑三拣四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一托,似乎想让对方感受一下自己的辛苦。
然而,那个人却丝毫不领情,依然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背的。”
洛桉用袖子掩嘴笑道:“江澄要是不背你,你怕是能在人家祠堂地上撒泼打滚一天都不起来。他可丢不起这人。”
魏无羡趴在江澄的背上,听到洛桉的话,嘟囔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我直接晕过去了呢。”
江澄翻了个白眼,“人家蓝忘机还比你多挨五十尺,他都是自己走的,你好意思装残废?滚下来,我不背了。”
魏无羡瞬间搂紧江澄的脖子:“我不下,我是伤号。”
聂怀桑转头瞧见了白石小径的树下有两人在石桌边上喝茶,道:“蓝老头回来了。”
几人躲在一旁的树丛里,听着两人的对话,“叔父此行奔波劳累数日,委实辛苦了。”
蓝启仁端起茶杯,道:“眼下奔波又有何辛苦,往后的日子,恐怕才是真辛苦。”
“是因为温家吗?”
蓝启仁轻声道:“嗯。这次清谈盛会,仙门百家几乎是噤若寒蝉。来回的路上,关于温家修士指鹿为马,胡作非为之事,我所听闻就不下百起。水行渊的事,我已有所耳闻。”
蓝启仁把茶杯狠狠地放在石桌之上,茶杯底与石桌相撞,发出了“铛”的声音,他又道:“简直欺人太甚。”
蓝曦臣沉声道:“温氏附庸者众。眼下,我们也只能忍字当先。水行渊极难除去。恐怕,还得再辛苦叔父一段时日。”
蓝启仁道:“人命为重。事不宜迟,我今日便同你去一趟吧。”他想起什么,又道:“差点忘了,我降了几具凶尸,带回来供各家弟子练手。先让忘机问问灵,看看这些凶尸生前究竟有何执念。”
蓝曦臣欠手行礼,“嗯。忘机年纪虽轻,但问灵一技确实已出神入化。我这便同他说去。”
蓝启仁摸着胡子,说到最后还摇了摇头,“方才我听见门生议论,说忘机被江家那魏无羡连累,自罚了。我这辈子还从未教过魏无羡这般,顽劣不堪令人发指的学生。”
和洛桉几人一起躲在草丛那边的魏无羡道:“这…完了完了,耳朵又要受罪了。”
洛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那你少犯错,耳朵不就少受点罪了。”
魏无羡听到蓝启仁对他的评价,嘀嘀咕咕地反驳道:“我哪有那么顽劣不堪,明明是那些家规太无聊了。”
洛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
蓝曦臣轻笑了一声,道:“忘机自罚是没错,但也谈不上连累。魏无羡公子少年心性顽皮爱闹些也是常情。”
见蓝曦臣给自己说情,不知何时站起身的魏无羡笑出声来,两人听到声音齐齐向声源看去。江澄和聂怀桑见状赶忙将他拉下来躲回丛中。
蓝启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哼声后转身就走。魏无羡没懂,道:“这是何意?”
江澄哀叹道:“他连训都不想训你,怕是已经彻底放弃你了。”
蓝曦臣对还在草丛躲着几人,出声道:“你们别躲着了,出来吧。”
聂怀桑用折扇挠挠头,对偷听之后被发现这事有些局促,“曦臣哥哥……”
蓝曦臣看着被江澄扶着走的魏无羡道:“忘机这也罚得过重了些。怕是没有三五天好不起来的。”
江澄原先不知掌罚的蓝忘机真的打得魏无羡这么狠,惊道:“什么?三五天?这蓝忘机也太狠了吧?怎么能……”说到最后一句,江澄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不满,魏无羡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晃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但好在蓝曦臣并不在意,笑道:“不过也不妨事。魏公子,我告诉你一个法子,几个时辰便好了。”
夜间,云深不知处,冷泉。
蓝忘机正泡在冰冷的泉水中闭目养神,忽的,一阵声音传来,“蓝湛!”
随后就是一阵入水声,魏无羡从泉水中冒出半个身子来,搓着身子,“好冷啊。”
蓝忘机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怎么进来的?”
“泽芜君让我进来的。”
蓝忘机看着逐渐朝自己走来的魏无羡道:“你过来作甚?”
“你那边好像暖和一点。”
面对魏无羡逐渐靠近自己的举动,蓝忘机有些抗拒,“并不会。”
蓝忘机老是拒绝魏无羡,趁蓝忘机还未出浴想着把他的衣服带走时,听见了异动:“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凶尸?”
蓝忘机解释道:“叔父今日带回了几具凶尸,关在冥室内让我问灵。怎么跑出来了?”
魏无羡皱起眉头说道:“你我都未带法器,这可不好办了。”
他想起入夜之前洛桉似乎被叫去冥室外看管凶尸,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虽然很想说区区几具凶尸能奈你何,但……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洛桉。”
蓝忘机见他说完就跑,连忙将他叫停:“魏无羡!站住!”
“干什么?”
他从泉水中走出,道:“把衣服还我。”
另一边,江澄和一位蓝氏弟子各拿或抱着一把剑和七弦琴向蓝忘机他们奔去,“都怪我们一时疏忽,让凶尸逃脱了。眼下泽芜君和蓝先生等人都还未归,洛桉姑娘又在冥室外压制其余的凶尸,得赶紧找到蓝二公子才行。”
不一会又听见凶尸嚎叫的声音传来,两人朝着声源跑去,见到了以树枝作媒介攻击凶尸的蓝忘机。弟子将琴向蓝忘机抛去,“蓝二公子,接琴!”
蓝忘机跃起,接过琴,随即弹奏起来。悠扬的琴声响起,凶尸被击飞后便不再动弹,也不知是死是晕。
解决完凶尸后,江澄没见到魏无羡,问道:“魏无羡呢?”
蓝忘机道:“他与我分开了。”
因为没有带法器的缘故魏无羡只能不断闪躲,或者直接上手。然而这样做也并非长久之计,毕竟徒手与凶尸交锋吃亏太大。即使是打也只能让他们丧失一会行动能力,过会凶尸们便又恢复了……
魏无羡一脸无奈地叹气道:“这简直是没完没了!没有仙器在手,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是否有凶尸追上来了。
魏无羡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棵树,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洛桉与他讲要是在没有带仙器的情况下,遇到凶尸的一个解决办法。
他迅速爬上树,摘了一些树叶,运用灵力将它们变成了锋利的暗器。
“嘿嘿,这下看你们还怎么嚣张!”魏无羡得意地笑着,然后将树叶射向凶尸。
这些暗器虽然不能致命,但足以让凶尸暂时无法行动。趁着这个机会,魏无羡成功地摆脱了部分凶尸的纠缠。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一只面目狰狞、散发着头发的凶尸毫无征兆地向他猛扑过来!它那腐朽的身躯充满了死亡与邪恶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凶尸扑来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过多反应,伸手想阻止凶尸,却好半晌都感觉到疼,便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放在了凶尸面前,两者之间出现了一缕又一缕黑烟,“这是……怨气?”
那些怨气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掌心涌入,并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径直冲向金丹所在之处。
而此刻处于风暴中心位置的魏无羡更是苦不堪言——心口传来阵阵剧痛犹如万箭穿心般令其无法忍受直接跪倒在地!他紧咬牙关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淋漓嘴唇也因疼痛微微颤抖着。
令人费解的是,那具凶狠狰狞的尸体就好像突然失去了目标一样,对刚刚还穷追不舍的“猎物”视而不见,毫无阻碍地从他身旁掠过。此时江澄御剑赶来了,“魏无羡,接剑!”
江澄下地后,开始与凶尸展开搏斗,见魏无羡还没拿起剑,道:“怎么?吓得连剑都接不住了?”
魏无羡强忍着痛苦,用微微陷进土内的随便想着借力而起,道:“没…没有的事。”
在江澄短暂的惊讶魏无羡的情况后,其余没走多远的凶尸转身便朝着江澄冲去。正准备御敌时,一阵琴音响起。
蓝忘机及时赶到,琴弦拨动间,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交织成网,将凶尸困住在琴音织成的网中挣扎扭曲。
魏无羡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来,喘着粗气靠在树上休息。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前方的两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洛桉镇压冥室过后便和一位弟子一同来到蓝忘机这边。洛桉御剑到此,刚下地就看见了脸色不大好的魏无羡,她快步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魏无羡摇摇头,虚弱地说:“我还好,就是有点累。”
弟子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语气恭敬地说道:“蓝二公子,除去洛桉姑娘在冥室压制住的凶尸,其余的都在这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不远处堆积如山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蓝忘机吩咐道:“送回冥室,不得有误。”说完看向从他来时就异常安静的魏无羡。蓝忘机似是察觉出了他不对劲,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洛桉上前几步,伸手探向魏无羡的手腕,想要查看他的伤势。魏无羡却本能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魏无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带着一丝无奈,道:“躲什么呢?笨蛋魏无羡。”
江澄站在两人前面挡住蓝忘机的视线,道:“多谢蓝二公子出手相救。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定当专程致谢。”
“不必。”说完,蓝忘机转身便走了。待江澄确认蓝忘机真的走后,他揪着魏无羡的领子抵在树上,“魏无羡,你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
洛桉作思考状道:“魏无羡,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涌进去了?”魏无羡很清楚她说的“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但却魏无羡沉默不语,他的沉默却被江澄视为一种默认。江澄紧紧地盯着魏无羡,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愤怒、失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你简直是疯了,那可是邪门外道。一旦传了出去,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魏无羡!你在听吗!?”
洛桉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她并没有试图去阻止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江澄,你下手轻点啊……”
然而此时此刻的江澄正处于愤怒之中,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说什么呢?只见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怒火。似乎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一般。
半晌过去了,魏无羡才缓缓开口说道:“不会了。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哪儿敢使啊。永远都不会了。”
魏无羡因为体内两者相冲疼痛不已,江澄则是气头上,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直抓着自己右手手臂,强忍不适的洛桉。
此时,一只雪白可爱的小兔子突然从魏无羡的胸口处钻出,它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前方,仿佛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第二日早晨阳光正好,蓝忘机在静室正准备执笔书写时瞥见了书案前一黑一白的兔子。
“蓝湛蓝湛,这个赠礼可还喜欢?昨天夜里我发现了一只,今天又逮了一只给他做伴。怎么样?够诚意吧。我可找了大半天呢。”
见蓝忘机不理自己,便道:“你要不要?”蓝忘机依旧没理他,而是起身离开书案。“你不要那我就送给别人。”
蓝忘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轻声问道:“送谁?”
“送给洛桉,她正好喜爱兔子,或者谁兔肉烤的好吃就送谁呗。刚好这几天口里没味儿。”
“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
“我出去杀便是。你又不要,管那么多作甚?”
蓝忘机看着他思考片刻,转过头看向窗外道:“我要。”
“又要啦?你看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魏无羡听到什么声响,向旁边看去,发现两只兔子不知什么时候打起来了。
“蓝湛蓝湛,你快看!它们这样叠着,是不是在……”
蓝忘机闭上眼睛,道:“污秽不堪。”
魏无羡本来觉得蓝忘机肯定能猜到自己的意思,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没说完的话直接“误解”了。
魏无羡难得慌了一瞬,“我可还没说完啊!喂,蓝湛!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