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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序

青墙苑

有一农家女,因饥荒年生存艰难,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换钱。她依稀记得,自己先前割了猪草,盘算着这次要怎样换到银钱,却被母亲拉到房里,“二丫头,吃一口再走吧”母亲这样说着,回望过去,明明是在饥荒年间,桌上摆的虽称不上是什么珍馐美味,但在当今世道,寻常人家,称得上一句过年都不为过。

少女有些惶恐,要知道,在此之前,她都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更别提能够在这大快朵颐了,然而母亲好似看出她的疑虑,强硬的将她按着坐了下去,母亲带着笑意道“二丫头,吃一口吧” 少女心中在此刻已然有了结果,母亲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准备将她发卖了呢,她记得的,隔壁家的阿妹,就是这样被她爹爹给卖了出去,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她还是听母亲的话,吃下了在家的最后一顿饭。

再次醒来时,少女同其他的女子一起关在房中,堂中的女子无一不是在凄厉哭闹,唯有角落的少年安静的坐在那里,讥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少女小心翼翼的挪过去,问那少年:“你也是被卖来的吗?” 少年眼神中闪过好奇问道:“你知道?”

少女小声的安慰道:“没关系的,等有钱了,你的家人会把你赎回去的。”少年不禁嗤笑眼前少女的单纯,恶劣的骂了一句:“愚蠢”少女被他惹的恼了些,瞪着少年道:“你才愚蠢!”少年被她这幅样子逗笑,少女怒道:“你笑什么!我爹娘有钱了一定会接我回去的!”他擦了擦因笑的激烈而溢出的眼泪,缓了缓心神道:“好啊,那我们打个赌吧”少女看着他道:“什么赌?” 少年道:“你说你爹娘会接你回去,那我们就赌,三日之内,你能不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里出去。”

少女坚信父母是因为家中困难,把她卖掉是无奈之举,坚定的道:“赌就赌!我爹娘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好,我等着!”说完少年便从窗户翻了出去,再不见了身影。“我爹娘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少女抱膝靠在墙边呢喃道。她怎么不知道进了这种地方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但却仍旧心存幻想,万一爹娘后悔了,来接她了呢?如果那时候爹娘会向她道歉的话,那她一定会原谅他们的。

等了一日,他们没有来,第二日,他们还是没有来,终于到了赌约的最后一天她翘首以盼,看着窗户外面,正午到黄昏知道夜幕降临,星光渐显,她都没能等到那熟悉的身影。看守的小厮们看着她这幅样子,也不禁开口询问“小丫头,你在这窗户前看了这么久,外面可是有俏郎君?”少女回答道:“我在等我爹娘接我回去”

此话一出,惹得一众哄堂大笑。谁不知道能狠得下心卖孩子的父母,是不可能再把孩子接回去的,一小厮道:“小丫头,省省吧,进了咱们这,运气好的,送去大户人家做个丫头。运气不好的,也便是卖到秦楼楚馆,以娼营生了”少女并不理会他们,只是默默的盯着窗外。夜色渐浓,她仍旧未曾等到人来喊话接她走。反倒是先前那少年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输了”

少女抬头一看,少年靠在窗外树下,月光撒在他的身上,足以让少女看清他的身影,少年身姿颀长,墨发高高束起,一身黑色的劲装似乎是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但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却又出奇的明亮,眼尾一抹红痣醒目而刺眼,此刻正玩味的看着她。

少女赌气一般闷闷的道:“他们只是太忙了,总能想起来的。”少年叹了口气攀上窗户看着楚湘道:“虽说赌输了没有奖励,但你我都是被抛弃的人,却也是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顿了顿他又问道:“你想跟着我吗?虽说吃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总归饿不死就是了。”

就这样,少女跟着他离开,因为一个赌约。后来知道,少年名唤谢溺,原是一位官家的公子,但他并没有贵族公子应该拥有的礼重和殊荣。恰恰相反,他是私生子,是他的父亲醉酒后的产物。母亲是一个良家女,原已同未婚夫定了亲,因那官家的一时荒唐,毁了她,毁了她的婚事,更是毁了她的一生,后来他的母亲离世,而他年纪尚幼,更是直接被母亲的娘家当做扫把星赶了出去。小小年纪,过的是风雨漂泊的生活,沦为了乞儿。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还在学堂“学而时习乎”时,他在与狗夺食。他兄长站在春日宴一鸣惊人与郡主结亲之时,他在深林与恶兽命搏。

听过他的过往,少女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不过细数过往,少女与他相比,也并没有好到哪去,在家中,事事都要以弟弟为重,福是只有男人才能享的,她与母亲一直都只有干活的份,甚至有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看着少女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少年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与其在脑海中编撰些凄惨经历来安慰我,倒不如陪我吃顿饭来的实在”

说着是吃饭,其实左不过是一张饼子,一些清水罢了。少女狼吞虎咽的塞到嘴里,吃的狼狈,他只是含笑看着她吃的正香。少女终于吃饱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吃相是何等狂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我平时不这样……” 他则是眨了眨眼“我又不嫌弃你”

不等少女回答,他抬眼看了看天色,你们这一路逃出来奔波疲惫,却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他挑了挑眉:“小丫头,运气挺好,赶上了初阳”少女跟着他一起抬头,看着远处一抹红日渐渐升起,夜幕褪去,迎来的是耀眼的暖阳。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小丫头小丫头的叫你吧”

少女眼神暗了暗,哑声道:“我没有名字,家中齿序排二,爹娘都叫我二丫头。”他啧了两声叹道:“唉,在家中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被卖了不说,连个名字都没有,何其凄惨,令人唏嘘啊~”你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家做牛做马?”谢溺挑了挑眉道:“你手上有厚茧,指甲被磨的很平,手上还有疤痕,是冻疮好了遗留下来的吧,真是千娇万宠的,怎的就混得此般地步”

你震惊于他逆天的洞察力,但碍于他刚刚才揭了你的短,你却还是瞪了他一眼“你对谁都如此细致吗?”他笑了笑道:“是啊,不懂得察言观色,可是要被打的”你被他气的咬牙切齿“但是太过察言观色,也会挨打”他上下打量了你一番,嘲笑道“就凭你这豆芽菜的小身板,也就只能踩踩鞋了吧”

你论不过他,扭头便不再理她,他凑到你跟前,少年人嗓音清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生气了?” 你并不理会他,他也不恼,只服软道:“我错了还不成?莫要恼我了,你不同我说话,我无聊坏了。” 见他服软,你也不再板着脸,但却还是想逗逗他:“仅此而已?真没诚意啊,谢公子。” 他似是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恼这个啊,小豆芽菜”你顿时炸毛,作势要打他:“你还提!”

他连忙摆手道:“我错了我错了!”随后又做沉思状道:“嗯……让我想想”随后又豁然开朗道:“你没有名字,如今既跟着我,便当作是一场新声,我送你个名字作为赔礼,如何?”你被他说的也点起了兴趣,报之以笑意道“那你打算给我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闻此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成一团,忽而又豁然开朗“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不如,便唤你朝阳如何?” 你有些惊艳的看着他:“你读过书?”他轻笑“没有,从前跑任务时听书坊的酸秀才念过几句,觉得有趣也便记下了几句” 你一阵无言,感情他这是在你面前拿文人谱呢。

从此之后,你便有了自己的名字,朝阳。自此之后,他每次都带着你,他向来是居无定所,哪里有钱挣,他就去哪,你跟着他,自然也是随着他一起东窜西跑。唯一不同的是,他每次杀人,都让你转过身去,数10数再睁眼。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日,你跟着他奔走,却被他那任务目标一把抓过去,作为威胁。他起初还心有忌惮,但你惯来聪明,趁那人松懈,一个肘击便挣脱了桎梏。相视一笑,你立刻推到一边闭上眼睛,而他手起刀落,一剑结果了那人性命,事了后,他看着你道:“此前怎的没看出来,小朝阳还有此般胆识?” 你笑了笑:“当然是跟着谢公子耳濡目染咯”

他忽然凑到你跟前“想不想学功夫”听的这话,你眼前一亮“你肯教我?” 他无奈道:“是啊,本不必如此麻烦的,但谁让我非要带着只拖油瓶呢” 这些日子你与他日渐熟悉,登时便抱臂看着他:“那你扔了我吧!我保你不出三日就饿死街头!”没错,自那以后,你们的饭食一直都是由你承包的。

“就是冲着那高超的手艺,也是舍不得扔的。万一被哪家富贵少爷捡走,不还我了怎么办”他哄着,朝阳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接下来的每一天朝阳都跟着谢溺日复一日的学习。但两人却不似寻常师徒一般师慈徒孝,反倒是像天天斗嘴的冤家。

令人惊奇的是,谢溺竟然还挺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他总是能在每次把朝阳气个半死之后又笑嘻嘻的去哄她高兴。后来朝阳一天天长大,出落的愈发漂亮,谢溺也将他看的更严了些,却直到某一天,朝阳总外面回来,却没能瞧见自己那小师傅的身影,只留下一封书信。朝阳急坏了,开始到处跑着寻找师傅身影,却是再也没能找到。后来乡绅见她生的漂亮,起了想要将她先给县令的想法。她后来也的确是被那个乡绅大人抓走了,虽然说谢溺什么都交给了她,但她最终还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娇娇儿,哪里懂得去应付官家的后院呢,她被送去县令府中以后,凭着她的美貌的确得了县令的青睐,但他却不愿同这个长了自己那么多岁甚至可以做她爷爷的男人发生什么关系?再加上县令又抱着铁杵磨成针抱得美人归的想法,经常对她献殷勤。要让先令后院的夫人姨娘们很是不满。她们变着发的折磨朝阳,终于有一天,朝阳得了机会从县令府里逃了出去。

朝阳生的一副好容貌,她很聪明,最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作为武器。这不,烟花柳巷,红蜡纱帐之下。一娇俏的女子正在和一大腹便便的男人调着情。

女人娇声哄着:“官人骁勇,奴家自然拜服”那男人瞧着是个急色的性子,听的美人这般勾诱着他,他也便在无法强装那副绅士的德行了径直扑向女人,想要做些好事。却就在此时一把冰冷的刀刃穿过他的身体,痛感袭来,他竟是连呼痛的能力都丧失了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娇俏娘子。那娘子凑到他跟前道:“虽说如今官人临走,奴家还是要送官人一句话,这温柔乡,可不是谁都能住得了的。”

随后便眼瞧着那男人断了气,女人的神色冰冷再无刚刚的妩媚柔情,这样的事似乎是她做惯了的,淡然的对身边的婢女道:“把他拖出去处理了,做的干净,莫要留了把柄给咱们惹麻烦。”婢女低低的应了一声,吹了口哨,从暗处掩着的两个影卫便来把这男人的尸体拖走了,一切又好似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

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女人坐在镜前梳妆。镜中那副绝美的容颜尽显疲态。那侍女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这狗官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素日里欺男霸女。朝阳姐姐这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苍天有眼,定然是不会怪姐姐的。”朝阳心知这小丫头是想安慰她,安慰的对着那小丫头笑了笑道:“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当初他欺我,辱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这也算是他当年给自己留下的苦果,该得的报应罢了。”

小丫头笑着帮朝阳梳头道:“姐姐说的是”就说着小丫头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朝阳姐姐,线人来了信,说是溯王殿下约您东阁茶楼一见。”朝阳闻言轻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了,那狗官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也是溯王安插在扬州的一个靶子,如今他这靶子让我给折断了,他自然是该着急。”小丫头见状有些担心:“那这溯王可是会对姐姐不利,姐姐心中可有应对之法。”朝阳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心中也理解这孩子的担忧,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她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她这句话:“拂柳,去替姐姐做件事可好?”拂柳,这是那小丫头的名字。拂柳看着朝阳道:“但凭姐姐吩咐。”朝阳摆了摆手,示意拂柳过来。原是她早已做好了第二手的准备,拂柳一言退去也便去做朝阳交代的事情了。

朝阳从镜中看着拂柳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鱼儿就要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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