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愠祁啪嗒一声关上门,表情再次变得木讷。
“女娃,咋个我没在这边见过你呢?”
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舒舟敷衍了两句,转头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头顶某一层楼的窗帘,漏出一双眼睛。
同样的木讷,带进几许漠然。
醒秋路 41号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听见钥匙声,乔铃走向厨房,打开电饭煲把热着的菜拿出来。
温柔的声音浸着房间,让冰冷的墙砖也变得柔软起来,亲昵地吻着舒舟的额头。
“妈妈,今天是吃茄子吗?闻着味儿好香啊,你厨艺是不又进步了。”舒舟放着书包,嘴上岔开话题。
“诶嘿,你又奉承我,小心我以后的厨艺都原地踏步走了。”
“哈哈,那也好吃,我先去洗手。”
洗手台前,水声稀里哗啦,只管着自己快活。
舒舟对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却突觉四肢百骸都被按进深林的幽潭里去,冷、冷得慌。
她想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上天呐,再让我多见她几面吧。
水还是稀里哗啦地流着,里面是整个人间,但只是转身,就都消作一念飞烟。
星星闪着,光穿过亿万光年来到眼中。
洗完手,舒舟笑着甩甩手,来到饭桌前,已经有了一碗饭,旁边摆着双筷子。
夜耷拉着,看上去时间已经很晚了。
饭吃完,夜又离窗户近了几分。
此时已经到了一些小孩拉灯睡觉的时间。
她收拾好碗筷,提着书包进了自己房间接着下一个“步骤”, 书本连拉着笔袋,一齐掉落书桌。
她看着,突然想到洒落一地的千纸鹤糖,在阳光下卟啉卟啉的闪着光,像捕获太阳的网。
那时候,她们都还小。
笔尖在纸面上滑过,年岁悄然逝去。
那时候就是那时候,现在只是现在。
绿色的孩子奔跑着,光是身后的追逐者;如今新墨尽褪,灰色的孩子站在那里,不过一指错落的符号。
擦了便是。
时钟滴答,笔尖停下。
“咔嚓”这件事舒舟不知做了多少遍,但一拿起手机,还是有点烦。
“谁的爱没有代价?”
他们说:“当然是父母。”
舒舟有时候也这么觉得,在妈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在爸爸出差百忙之中给自己带礼物的时候。
可是还有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似乎对自己对外的形象格外在意,是的,对外。
三好学生、乖乖女儿、礼貌孩子……
看了眼手机上的检索结果,舒舟闭了闭眼,一次又一次重叠的页面恍惚了时间。
全对,绿色的键钮上,是模糊记忆的宋体字。
他们——睡了吗?
时针已经来到11点,明明走得很慢,一恍然,却在人不知道的地方偷偷迈了一大步。
舒舟往靠椅上一摊,双手直直落下,在月光的裹挟下,像是一具废弃的木偶。
她睡不着,眼眸里盛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在夜的晕染下变成昏黄的晚霞。
她总是不明白,很多个不明白,就像小孩总是不懂大人为什么家里家外两个模子。
舒舟懂这个,可有些事情她仍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