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书首次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很弱。
没有世界意识眷顾的他,没有父母亲人,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突然出现,没有来历,不知归处。只有一张纸条上写着他的名字“林鹤书”。
这个好听,又带有美好寓意的名字。
小小的鹤书从院长奶奶捡到他起就不哭不闹,好像天生就没有表情,但是很懂事,会在院长奶叫他的时候乖乖应答,会在院长奶奶需要帮忙的时候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这么好的小鹤书总是因为沉默寡言被人欺负,孤儿院的小朋友们虽然有的喜欢他的长相,但院里的的孩子王讨厌他,欺负他,他们也就都欺负他了。
人啊,总是喜欢随大流的。
院长奶奶老为此头疼。
院长奶奶说:小书,要多和人交流,要学会和别人一样,融入到人群中去。
小鹤书记住了,记了不知道多少个循环。就算第一次记不住,那么多次,林鹤书早就已经把这句话刻在了骨子里。
四岁的时候,小鹤书觉醒了属于他的能力『鹤书至』,但他没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都没有。
他是不一样的,小鹤书想。但是院长奶奶说过了…‘要和别人一样。’
小鹤书觉得,要听院长奶奶的话。他们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再长大一点,就有人因为他精致的相貌和聪明的脑袋想要收养他,但屡次在他冷淡的性格面前退缩。
欧,忘记说了,小鹤书5岁的时候上小学了,学的很好,总是第一。
他们总说:“就怕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孩子怕不是有情感缺失症吧?”
有些不介意的,却大多是变态之流,在有几次,小鹤书被领养后,用『鹤书至』察觉到不对,报警逃出来,院长奶奶也再不敢相信那群人了,小鹤书被留在了院里。
就这样,他成为了没人要的孩子。不,至少…他还有院长奶奶。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鹤书是个没人要的怪物。林鹤书,没人要,没人要~”
他们总这么说,他是怪物。
小鹤书10岁的时候,院里来了几个年轻志愿者,小鹤书是他们在孤儿院里最喜欢的孩子,因为他长的好看,还总是冷着脸,像是装成大人的小可爱。
他们会为他打抱不平,会不让其他小孩欺负他,会告诉他,你不是怪物,不是没人要,只是属于你的缘分,还没到。
他们总给他带好吃的,塞给他刚好他们呆的那段时间,他能吃完的食物,小鹤书总会一本正经的说谢谢,小模样特别可爱。
揉他的小脸蛋也不害怕,就是有一次,不知道哪个志愿者说了一句,“别总揉小孩的脸,万一长大变丑了呢?”
小鹤书听进去了,他知道,院长奶奶喜欢他长的好看,他不能变丑。
‘我们小鹤书怎么这么好看啊~奶奶最喜欢我们可爱的小鹤书了。’
所以再有人想来揉他的小脸蛋的时候,他总是躲着他们。这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兴趣,总喜欢逗他。
“看看,叫你多嘴吧,这下我们小书都不乐意跟哥哥姐姐们玩了。”
小鹤书静静的躲在柜子后面看他们。
后来,志愿者哥哥姐姐们走了,小鹤书再没见过他们。
11岁的时候,小鹤书跳级了,他被国家注意到,成了少年班的一份子,在这里,他找到了同类,他们都有独特的能力,也有人和他一样,沉默寡言。
‘你一定是因为你的能力才这样,那个人也是。’
那个人,叫银竹。
但是,与鹤书不同,银竹其实很喜欢说话,很喜欢,很喜欢。
他们认识了,在林鹤书15岁的盛夏,从少年班硕士毕业,进入国家特殊能力事务组【羽笙阁】的时候。
银竹比他大两岁,是他的前辈,他们成了搭档,朋友,但是后来,银竹死了,每一次,死在他20岁的盛夏,死在鹤书怀里,死在鹤书…18岁生日这天。
鲜血溅在脸上的感觉,令人不适。
林鹤书讨厌铁锈味…院长奶奶离开时,就弥漫着这种味道。
第 20 次,他依旧未能救下院长奶奶,也未能救下银竹。
能力已开到极致,『灵风鹤喙』斩杀了许多人,那些…来自循环之外的人。
四处弥漫着血腥味,鹤鸣哀哀如泣血,血色浸染白袍,干涸的血液凝结其上,红得发黑。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从眼中滑落,混杂着血,在他染血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是林鹤书有自我意识以来,第一次流泪。
他依旧面无表情。
(这是一场游戏,鹤。)
有人这般告诉他,不,那不是人,而是…世界意识。
(扮演好等待救赎的反派,吾将赐予你所求之物。)
“好。”
世界再一次被重置,这一次,小小的鹤书变得开朗活泼,善良坚毅。
他再也没有从院长奶奶嘴里听到过那句话,但他一直记着,也学着。
他笑着,杀了前来救赎他的玩家们,那群给孤儿院带来灾难的……志愿者,那些……导致院长奶奶死亡的……哥哥姐姐们。
一次又一次,有人出现在他从那个变态家逃出来的路上,想要带他走,带他回家。
他顺从地跟着他们走,跟着他们回家,然后看着他们死去,又在不久后的将来重生,试图让他惊讶,让他感激。
林鹤书一脸感激涕零,没有告诉他们,他什么都知道。
只因为……院长奶奶还活着,她还活着……
所以他伪装着,表现出对救命恩人失而复得的惊喜,对代替奶奶死亡、救了奶奶一命的人的感激。
他必须连自己都骗过。
少年班里,总有许多人喜欢跟着他搭话。
他们想要变成他最好的朋友,不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温柔,表现出来的爱笑,只是因为,他是那个被攻略者,那个需要被救赎的、会毁灭世界的,有着一张优秀的脸的反派。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他们突然发现,尽管自己已经付出了大量的努力,但好感度却没有丝毫的提升。
这让他们感到十分困惑,仿佛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一般。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们想着。
他们策划了一系列“生死与共”的戏码,试图…增加他的好感。他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看着他们口吐鲜血,说着:“快走!这里危险,你不要管我。”
他们满怀期待,急切渴望,他能向他们屈服,将他们视为唯一的救星。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他们是救赎,不是吗?
有人代替银竹成为了他的“挚友”,走到了那个死亡节点,代替银竹面对死亡。
他们模仿着银竹,咳着血,说出和银竹不同的话,他们说:
“不要忘记我,但你要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林鹤书,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我死后,鹤书不可以哭鼻子啊…”
……
好多好多,林鹤书记不住。
“阿鹤,我可是……轰轰烈烈的大雨啊……热烈的大雨会永远陪着你的……我们阿鹤,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这是那年盛夏,那个人,从破碎的嗓音里艰难说出的话,但是,他是笑着的。
银竹的阿鹤,从来都不曾忘怀。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银竹这个名字的含义,轰轰烈烈的大雨……
银竹出现后的每一滴雨,都像神明在时间长河中绽放的烟花,绚丽多彩。
这是鹤书对银竹的祝福,也是银竹对鹤书的祈愿。
热烈的大雨,从来都不悲伤。
他们的确是救赎,救了院长奶奶,救了银竹,也救了……林鹤书。
所以啊,他伪装着,从戴着两层面具的人,到在他们面前只戴着一层面具的人。
是的,在他们的认知里,反派是个黑芝麻汤圆,白切黑,总是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
只有在他们面前,他才会显露出他真实的面目,冷若冰霜,高不可攀,面无表情,唯有对他们温柔。
对小唯温柔,他们都是唯一,是鹤书的唯一。
是吗?是啊……一场游戏罢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答案是,没有。
他在循环中笑着,尝试着不同的结局,以免让自己发疯……
到后来,逐渐麻木。
(你做的很好,吾的孩子,吾给了你想要的,不是吗?)
“是的,感谢您。”林鹤书说着,笑着。
他是它的孩子。
它让它的孩子,拥有了救赎。
如此,很好,很好…
———————
“我是林鹤书。
‘鹤书犹未至,那出白云来’的
鹤书。”
破云而出,破晓而来。
“『鹤书至』生灵归。”
他用它亲自给他的能力,得到了他们完整的魂魄,至此,无人可束缚他们。
(该说不愧是吾的孩子吗…林鹤书,你还真是,厉害。)
“过奖。”林鹤书面无表情。
“交易仍旧生效,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过关。”
(啧,吾知道。)
他仍在循环中,只是,多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