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诊断,幸运的是张天赐乃先天的右置心脏,那一刀子穿透了他的左胸,所以没能伤及心脉,故能死里逃生,但眼下情况也不容乐观,由于失血过多,
能救活他的方子只有血灵芝,正好老郎中家里就有一株,只是这血灵芝弥足珍贵,市价至少二十两银子。
张氏全部家当不过五两银子,万急之下,只得以这头估价三十两的牛作为交换,方才求得血灵芝。
血灵芝无愧于补血第一奇药,药效那是立竿见影,张天赐服下后,原本苍白的脸色肉以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
郎中再次给他号了号脉,眉头舒展,点点头道:“令郎无危矣,静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张氏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感恩戴德的连连道谢。
张天赐康复之前,不利行路颠簸,郎中便为他安排了一间偏房住进来休养,张氏陪同他留住在此,方便予以照料,不出半月,张天赐身体基本康复,已然能够下床活动。
于是娘儿俩告别了这里,回到家,却见门前贴上了封条,紧闭的房门还被上了一根粗大的锁链,牢牢锁死,想来已然受到了官府的追缉。
有家不能回,无奈之下,张氏带着张天赐来到了后山的一处死人洞,以避风头。
相传百多年前发生过一场持续了十年之久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赈灾的粮食不够分,于是村里的老人便自愿的进了这口山洞等死,为后人留得一线生机。
这里已有百年不曾有人踏足,想必也没人敢来这种地方,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去处了。
刚一踏进山洞,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笙然的骨骸。
张天赐吓得汗毛倒竖,紧紧的挽住母亲的胳膊,瑟瑟发抖,“好多白骨!娘!我好怕!我不要住在这里!”
“赐儿不怕,有娘在,不怕…”
张氏也吓的头皮发麻,只是在来之前,已对这里的场景有过预想,心理有所准备,故还能保持住镇定。
娘儿俩洞口一跪,恭敬的磕了一头,张氏诚恳的道:“诸位前辈,多有得罪,我们娘儿俩落难至此,借用宝地,打扰到了前辈们,晚辈愿为前辈们立坟,年年祭拜,以慰前辈们的在天之灵。”
旋即收集干草,铺满了整个山洞,钻木取了把火,丢了进去,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随着火焰的熄灭,一地的骨骸化为灰烬,打包下葬。
娘儿俩又去收集了野菜野果,怎奈没有锅灶,只得寻来一块相对较为平整的石头用山泉水洗净,脱下外衣吸了些水,把石头和湿了的衣服带回山洞里,升起火堆,石头架在火堆上烤,将湿衣服拧出水浇了上去,放上野菜,水差不多烤干了,再拧一点上去。
就这么把野菜给烤熟了,吃上了这顿石板烧野菜,就着野果,勉强果腹。
入夜时分,娘儿俩蹲坐在篝火前,张氏端详着手中拿着的一把折扇,目光中真情流转,嘴角微微的上杨,勾起一抹回味的笑意。
“娘,这是什么呀…”张天赐好奇的打量着折扇,
“这是为娘尘封许久的过往,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张氏叹息一声,娓娓述说:“十多年前,我和你爷爷奶奶一起去赶集的途中,遇到了一伙强盗,他们残忍的杀害了二老,还把我给掳了去,万幸的是,他们看出我是完璧之身,为了把我卖出更好价钱,所以没舍得对我动粗,我就这样被他们卖去了青楼。
为保清白,我便勤修苦学,练会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从而当上了歌妓,只卖艺不卖身,因我才貌出众,成为了当地最有名的花魁,有许多名门贵族为了见我一面不惜一掷千金。
有一天,我接见了一位客人,他约莫三十来岁,衣着华贵,气宇轩昂,只觉来头不凡,我问他姓名,他却只告诉我姓赵,不愿透露名字,想来是有不便,我就没再去问,但听他口音像是京都来的。
我和他把酒言欢,相谈许久,很聊得来,后来他竟然花了重金为我赎身回家。
他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算作报答,只是我出生贫贱,而他身份显贵,不便与我长相厮守,我也能够理解,也不奢求能与他长相厮守,与他恩爱了些许日子我便心满意足了,离别时,他赠了我这把折扇以作留念,之后就有了你,那个男人,就是你的生父。”
听完讲述,张天赐已然泪眼婆娑,抽泣了起来,他这懵懂的年纪,对母亲所述的某些话云里雾里,只知道,这世间自己还有个爹爹!
自记事起,便有村童常笑他是个野种,是个没爹的孩子,张天赐因而自卑,性格也变得孤僻,与同龄的孩子格格不入,
他是多么的渴望父亲,做梦都在想,时常问起母亲,爹爹何在?母亲却常对他说:你是天赐之子,父亲乃是天上的神仙。
对于张天赐的身世,张氏本想一直瞒到他成人再予以坦白,不料蒙难至此,明天和意外难测何先到来,现在不说只恐意外先行将至,从而给张天赐的人生留下这笔遗憾。
得知身世的真相,张天赐心里暗暗发誓:“爹爹呀!有朝一日,孩儿定要寻你团聚!”
光阴似箭,
娘儿俩在此相依为命,饿食野菜,渴饮山泉,过得清苦的紧,艰难的撑到了最难熬的冬至,却恨天公不作美,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雪也下得前所未有的大,且漫长的让人绝望。
冷风呼啸,白雪皑皑,整片山林银装素裹圣洁无瑕,陆天一色,仿佛世间万物都融入了大自然的恬静,
唯美如画般的雪景对这母子来说却是狰狞毕露,冰天雪地里,不见半株野菜,山中野兽也都冬眠了去,难以找寻,只得挖些树皮草种勉强果腹,屋漏偏逢连夜雨,饥寒交迫之下,张氏又不幸染上了风寒,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母性使然她不得倒下,拖着虚弱的身子坚持找寻食物,直至数日后,病入膏肓,张氏一觉睡醒,却如何也爬不起来,
山洞里,篝火前面,望着躺在草榻上面黄肌瘦直打摆子的母亲,张天赐心若刀绞,涕泪横流,此刻已经哭花了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你若哭坏了,倒叫为娘心疼…”此时的张氏犹如风中残烛,生命的火光摇拽不定,有气无力的说着,
颤颤巍巍的探出手去,擦拭了张天赐脸上的泪水,她的手是那么的粗糙,轻抚在脸上甚至略感刺痛,但是张天赐感受到的只有无微不至的温情。
“娘!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你找肉吃,吃顿肉你就会好的…”张天赐寻思着,给母亲吃顿肉补补身子,兴许就能战胜病魔,他抽泣着说罢便要转身出去寻猎,
“赐儿…”张氏却拉住了他的手,紧握不放。
张天赐不得不顿住脚步,回首墩身,侧耳倾听。
“娘不行了…答应为娘…好好活着…长大之后变了模样,就没人认得你了,届时…才能出了山去…去谋生路…”可怜天下父母心,张氏弥留之际还要为儿谋划生路,
“我答应娘…娘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先给你找肉吃…”张天赐救母心切,掰开张氏的手,转身而去,出了山洞,寻找猎物。
可这冰天雪地里上哪儿去找猎物?苦寻半晌无果,再找不着猎物回去,只恐母亲便要坚持不住了。
想到这里,张天赐抽出腰间一把石刀,掀起裤腿儿,双手握紧刀柄,心一横,牙关一紧,一刀扎进了右边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