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一直有个梦

我们五马渡这个地方，历来虎患猖獗，据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说法，五马渡的虎患是没法儿解决的，根不在虎，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向远处高耸的腾云山，后来，他被山里的老虎叼走了，再也没回来。

我们村子里有个传说，腾云山上有仙人，“或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化为鸟兽，浮游青云”。很多很多年之前，村子里的青年自发组织成一个队伍，踏腾云山而去，最后只有我太爷爷活着回来了，他只说其他人都葬身虎口，从那之后，没有人再上过那座山。

太爷爷走后，我阿兄开始变得奇怪，他上山削了支桃木剑，每天在院子里比比划划，有时抱着一本书昼夜不分的读，我跑上去看，发现书上什么都没有，我觉得阿兄傻了，爹娘更是难过，他们觉得阿兄疯了。

事情在我六岁那年截然而止，那天清晨，我阿兄走了，背着他那柄桃木剑，朝着腾云山的方向。

爹娘不知道阿兄去了哪里，他们醒来时阿兄早已经走远，村子里的人找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爹娘的泪也快哭干了，我也抹了好多眼泪，我也想阿兄。

没人知道，我阿兄走的那天来找过我，他在我榻边坐下，轻轻抚着我的头，塞给我那本无字书，告诉我，如果及笄后我还记得这本书，就打开它，里面会告诉我许多我想不明白的事。临走前，他说所有事都不许跟别人说，包括爹娘。

他走出屋子时，我从后面叫他，我问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兄也红了眼眶，只对我说，“照顾好爹娘。”

从那之后，我梦里总是会出现阿兄离开时单薄而坚毅的背影，那本无字书，我每日都拿出来看，可是上面依旧空空如也，我有太多想知道的事了，我学着阿兄的样子坐在院子里盯着书看，我不明白空白的纸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兄长孑然一身一去不返，更不明白为何只有及笄才能读懂这本书，难不成它会在那天凭空出现文字吗，难不成......

九年后

我从小一直有个梦，就是上腾云山，找我阿兄。

“阿絮，发什么呆呢？”

思绪回笼，娘正在为我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又缓缓插入一支漂亮的花白玉簪。

“我的阿絮长大了。”铜镜中，娘的脸上已经布了许多皱纹，她轻柔的抚着我的肩，看着镜中我的模样，这些年来，娘的眼中总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想此刻她与我想的一样，阿兄若是在，他如今又是什么样子。

明日就是我的及笄礼，我没有忘记阿兄的话，我要知道书里到底是什么，我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烛光微闪，娘将明日的襦裙为我打理好，嘱咐我早些入睡，轻声阖门出去了。

我将那本无字书取出，翻开又看了一遍，缓缓抚上光滑的纹路，依旧是满页空白，半晌，我把书压在枕下，载着满怀的迫切与紧张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