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庭宇静,苔色连深竹。
一袭青衣的男人喝着小酒,散漫的坐在亭子里,眼里似有些许迷茫。
男人生得极为俊秀,只是眉眼之中有些冷淡,让他看上去有些拒人千里的意味,但又让人不敢靠近,仿佛生来就有着高傲的资本。
此时,他望着远方,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他又换了一壶,继续喝着,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他,亦或是阻挡他一般。
突然间,他停止动作,将视线落在某处,眼睛微眯起,露出危险的信号。
片刻后,他将空空如也的酒壶扔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抬头仰望天空,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要走了。
一阵凉风吹过,吹乱了他额间的碎发,却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转身往回走,脚下踉跄了几步,晃晃悠悠的继续走着,脸上带着几分醉态,眼神也迷离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说罢脚底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头重重磕到地上,磕破了头,鲜血顺着额角下流,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翻了翻身子,躺在地上,看着渐渐西落的太阳被黑云覆盖,一滴水落入眉心,将心底的绝望和绝望晕染开来,最终化成灰烬消失不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男人呢喃着阖上眼,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只剩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会被伤害。
细雨绵绵,雨丝飘洒,打湿了地上的男人,男人依旧蜷缩着,似乎是做着噩梦,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直至第二日日暮,红霞已经跃过了天边,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大半个天际,他才醒过来。
入眼的便是眼熟的床幔和天花板,微微偏头,桌上摆着一碗苦药汁和一包蜜饯。
沈清秋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他揉着脑袋,有些懵:“什么地方?”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光着脚丫走出门去,已是黄昏了,外面没有一个人,他疑惑了一瞬,在四周寻找着。
“师兄,你醒了。”温和淡雅的声音传来。
听到声音,沈清秋转过头来,一身青绿锦袍的男子站在屋檐下。
男子长相俊朗,气质温润,一双眼眸清亮而温柔。
沈清秋静静地看着他,想起脑海里浮现的某些记忆,清澈的眸子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良久,他跃出走廊,直接跑掉了。
木清芳一愣,看着他赤着的脚丫喊道:“师兄,穿鞋啊!”
可惜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沈清秋直接跑到了后山的悬崖之上,站在顶峰,俯瞰着下方的山川河流,风景尽收眼底。
他张开双手,感受着山风的吹拂,带来丝丝凉爽。
坐在树杈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眸深邃明亮,仿佛蕴藏着漫天星辰。
沈清秋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抬头向上看去,便与男人对视。
两人的目光交汇着,一股强烈的电流在空气中蔓延,激起阵阵波纹。
“又想跳下去?”柳清歌冷漠的出口嘲讽,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引含着不屑和鄙夷。
沈清秋仔细想了想,后退两步,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在往后退一步,他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清歌眉头狂跳,眼中的厌恶更甚:“不识好歹,你若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省得看着心烦。”
他话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沈清秋的眼眸暗了暗,抿了抿唇,身体慢慢向后倒去,在快要触及崖壁之时,一条白影飞过,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即将跌落下去的沈清秋,白衣翩跹,一头墨色的青丝垂下,在身后飞扬。
“口嫌体正直,这么不见得我死?”沈清秋的手指勾起他的一抹头发,出声讥讽。
柳清歌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眉头皱紧,眼眸中带着浓郁的杀气。
沈清秋似笑非笑,突然勾住他的脖子,一用力,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惹的柳清歌浑身一震,瞬间面红耳赤。
“放手!”他怒斥。
“脚痛。”沈清秋勾着他的脖子脖子,眼眸微眯,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柳清歌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脚丫子简直要被气死:“鞋呢!”
沈清秋答非所问,理直气壮道:“抱我回去。”
柳清歌咬牙切齿:“凭什么!”
“长兄如父,孝敬我,你应该的。”沈清秋恬不知耻道。
柳清歌眉毛拧成一个紧紧的“川”字,站稳脚跟,直接把怀里的沈清秋拋飞了出去。
从高空坠落,生命在一瞬间被放大,仿佛要窒息的瞬间。
那种惊恐、恐惧、无助,似乎连灵魂都在颤抖,整个人仿佛被抛向无尽的深渊,那是一种既绝望又无助的感觉,让人感到恐惧、惊慌失措,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直到熟悉的味道灌入鼻腔,他被接住了,这才有了一丝心安的感觉。
“柳师弟!”岳清源怒道:“你再不喜清秋,也不能把他拋出去吧。”
柳清歌有苦难言:“我……”
岳清源不管他了,低头看着怀里的沈清秋,瞬间怔住。
沈清秋愣愣的看着他,眼眶中泪水不断涌出,他呆呆地盯着对方,泪水已经完全覆盖了他的脸庞,仿佛被泪水淹没的世界。
惊得岳清源不知所措,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你……别哭……”岳清源莫名有些心虚。
沈清秋用力往脸上抹了一把:“我没哭。”刚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
见此,岳清源哪还肯听他胡诌,抱着他就往竹舍走,一边走一边胡乱安慰一通。
岳清源便是这样不听劝,怎么说都不会听,硬是把沈清秋抱进了房内,放在软榻上坐着。
“别乱动,我给你上药。”岳清源在屋内找到药箱,一手抓着他的一只脚,一手拿着抹着药膏,单膝跪地,轻柔着擦拭着。
沈清秋吸了吸鼻子:“七哥。”
岳清源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见对方双手撑在身后,很认真的看着自己。
这是这十几年来沈清秋第一次叫自己七哥,他心神一荡,有些飘忽,忘记回答。
沈清秋继续道:“你真的好像……哈巴狗。”他忍着笑意道。
岳清源宠溺一笑:“我以为你再也不肯叫七哥了。”
沈清秋伸手要抱抱:“怎么可……”
话未完毕,白眼一翻,昏过去了。
“小九!”吓得岳清源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