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方面称这张纸上的人只剩一口气了,移交至南京估计没命活了。”
“我不管,人带回来交了就行了。”陈布雷喝了口茶,眼见秘书要走,又补充道,“今晚我就派人去广州用军用飞机接过来,让他们做好准备。”
秘书走后,陈布雷拨通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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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进来,华梁啊!许久不见了,你腿好些了吗?”陈布雷将椅子转过来,看着华梁的腿微微皱眉。
“已经大好了,劳烦您挂心。”华梁立在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以表敬意。
“坐”陈布雷打了个手势,“回来就好,你弟弟的事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一时之气闯下的祸。委员长还是要重用你的,这不是看你受伤了才多给你放了几天假休养一下。”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大好了。陈叔叔今天找我不止是关心我的腿吧。”
“有件事让你去办。”陈布雷将名单递过去,“这几个是共方面的要求释放的人员,委员长已经同意了。你今晚带几个医生乘飞机去广州,明早人接回来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到共那里。”
华梁接过名单,浏览了眼名字。见没有向远生的名字微微松了口气,“好,我即刻出发。”
“快去快回。”
-广州
“给这几个简单包扎一下,把他们衣服拿来给穿上。这个一会上飞机前跟飞机上的医生说一下,打点ma/非挺一挺。还有这个……谁让你们下手这么狠的,你看看这能挺多久。”典狱长站在铁栏前拧眉看着狱医和狱警正七手八脚整理的人。
散落的红色在地上与水泥组成一幅扭曲的画卷,屋内久不打扫使得腥味钻入肺窝里。典狱长忍不住掏出手帕捂着口鼻,站在一旁的狱警头头早已习以为常。荒郊野岭的地方下藏着见不得光的事情,连累他们也如阴沟里的老鼠般囚在这里,衣服上是洗不掉的阴腐,骨子里的卑劣便爬出来为非作歹。
“可…您说只要没打死就行”狱警弓腰低头,装出一副卑躬屈膝样子来,心里暗暗想着哥几个呆在这破地方,没弄si几个都不错了。
典狱长一巴掌打歪了扣在狱警头上的帽子:“蠢货!现在人家合作了,来要人了。你差点让我交不了差。”
狱警手忙脚乱的扶正帽子,连连鞠躬陪笑道:“这不都还有气,送过去就没事了。长官您别生气,等回城,等回城我弟弟在那边能买到好的,我送来孝敬您。”
“滚去先把事办好。”典狱长轻哼道,“诶!那墙角怎么还窝着个人呢,你去看看那货还活着没。”典狱长指了指墙角的位置,看不真切是人,只是两墙相连处有一滩黑影盘踞。
“诶诶。”狱警哈腰答应着,走深处无声地骂着典狱长,心疼着自己的铜板。走到那滩黑影前甩了那人一掌,毫无声响。
狱警便拽着那人便往床上扔,倒下只听床板与骨头的碰撞声,像一滩烂泥糊在了干硬的床板上。狱警探了探那人鼻息,出的多进的少怕是没命活到南京。他喊来医生弄了点药,留口气还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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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夜晚飞行险之又险,稍有不慎就会在一片漆黑之中迷失。华梁看向窗外,这不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但他异常紧张。广州是他能查到华桢最后出现的地方,华桢在92天前彻底消失踪迹,彼时华家在南京刚恢复元气,还无法将手伸到广州。有人曾给华梁讲他在监狱里跟华桢有一面之缘,但华梁还尚在“休息期”无法出南京,只得打电话给广州监狱找人却杳无音讯。无奈,他只能先恢复自己的职位以图谋后事。
飞机落地时并不平稳,惯性导致华梁向前甩去,但安全带又将他束缚着坐在原位。只有医生没拿稳的医药箱向前冲去,咚得一声砸在驾驶室门上。
华梁心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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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在一条土路的尽头缓缓停下,华梁开门便见一只瘦猴立在灌木丛里,快步走上前来敬礼。华梁打开车门看着土路。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但还是在低头看自己黑色皮鞋染上刚下过雨后的泥土还是矜持不住了。返回车上,抽出手帕擦皮鞋上的污渍,将单子从身侧口袋取出让副官去提人。
副官领命带着医生跟着瘦猴下去了,不一会就见几个人用门板抬着人往上走。华梁摇开窗户在车里数着人数,看着个个都半s不活的,华梁心脏生刺,越是警告自己不去多想越是在脑内闪回着华桢在监狱xue痕累累的情景。回去他再去广州监狱转一圈探探他的踪迹,顺便去趟中tong看能不能找找,虽然这边中tong的人和他不对付,但为了华桢硬着头皮也得去,华梁暗自琢磨着。
月亮高悬,四周都是树林环绕,可以隐隐听见昆虫窸窣声。华梁环视四周,听副官说这之前是个防空洞,后来被中tong改成关押这些zz犯的地方。正想着回城周旋之事,副官和瘦猴一同上来了。
副官有些为难道:“这单子上面大部分都还有口气,但有一个被他们前几天喝多了后错手打重了,没救回来。”
“那怎么办,s了就s了吧。回去复命就说咱这里没这个人不就结了。”华梁摆摆手,他只想赶快赶回去打探华桢的消息。
瘦猴苦哈哈地说道:“长官,他们同牢里的还剩一个。要不您把他顺便带走?我们长官只给我们数,让我们一个都不能少喽。您去一说露馅儿了,我们难做人呐。”
给他行个方便,到时广州找华桢也好办事,毕竟一个典狱长在广州下九流还是吃得开的。
思及此,华梁便道:“行吧,那赶紧的。”
“是!”
草丛埋没了两人的身形,华梁坐在车上心烦意乱。
“诶,那个,你过来!”华梁朝着站在一旁看大门的勾勾手,“你知道这里面关着gd哪一个层级的人吗?”
看大门的缩了下脖子,平常见典狱长他都怕的要s,今天这么大领导问话,他舌头好像变长了一样东拉西扯。
华梁看着面前说话颠三倒四的,就知道是个不中用的。但听他毫无逻辑的话里捡到这里关着的都是组长级别的,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华桢才几天,混不到这么高的层级。扔给小兄弟一根烟就当是感谢了,看门的被这一根卷烟吓得半死,烟掉在地上,被泥土包围。但他忙不迭的拾起塞进口袋,感谢的话都忘了讲,一溜烟不见了。
再等天都要亮了……
副官终于探出头来,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小声汇报着。
华梁没听清副官的话。
“什么?我没听清。”
“找到华桢了,受伤严重。马上就抬出来了。”
华梁还是没听清副官的话,但他看见了门板上的人。那张脸,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是一百五十多天前还和他坐在车内吵架的弟弟,是失踪了九十二天的弟弟,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