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天气渐渐变暖，即便如此手术室的温度也不会因此上升。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医生忙碌的身影，雷狮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十指交叉，脸埋在臂弯下。

为什么会这样…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没想到，自己的执着竟然卡米尔沦落到这种地步。

更没想到，在他明知道自己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会毫不犹豫地阻止自己。

但他自己呢？在那之前，又对卡米尔干了些什么？

“真是混蛋。”雷狮抬手，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

“病人家属在哪？过来签字。”

“这里。”雷狮本来昏昏欲睡，此时却像被针扎了一样从长椅上弹起，抓住医生的肩膀疯狂摇晃。

“我弟弟他怎么样？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医生没好气的掰开雷狮的手“现在知道慌，以前干嘛去了？”

“那他大概多久能醒？”雷狮压根儿没理会医生的斥责，他关心的只有一个，卡米尔是否还能救回来。

“抢救及时，没有错过最佳治疗期，但那孩子伤的很重，而且求生欲很弱，能不能行就看他造化了。”

听到这个回答，雷狮宛如晴天霹雳，双手无力的垂下，他望向在手术室里躺着的人，他此时此刻已经产生害怕的情绪。

他害怕会永远失去卡米尔，害怕再也见不到这个情同手足的……“弟弟”。

…………

“卡米尔，我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卡米尔的手是冰冷的，被雷狮握在手里，试图用这种方法让卡米尔暖和一点。

头顶的吊瓶换了一次又一次，而卡米尔就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像停止了一样。

“卡米尔，你就算是恨我一辈子也好，但求求你不要放弃自己…”

但这样的卡米尔怎么可能回应的了雷狮的期待。而且医生说了，卡米尔的求生欲很弱，如果醒不过来，就可能成一辈子植物人了。

“卡米尔…”雷狮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你睁眼看我一眼，好不好？”

“……”

雷狮突然发现卡米尔的眼皮好像跳了一下。

“卡米尔…卡米尔！！！”

雷狮轻轻拍着他的脸，试图把他叫醒，结果刚拍两下，就被医生拦下。

“拍什么？病人需要静养你懂不懂？”

“不是，我看他好像快醒了。”

“行了，你先出去。”

雷狮就这样毫不意外地被医生赶出门外。

又熬过十几分钟，医生才从病房出来，但这次雷狮却敏锐的察觉出，医生的脸色不太对劲，这使得他立刻紧张起来。

“我弟弟他……”

“醒了，但精神上也受到重创，你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略带同情拍拍雷狮的肩膀。

雷狮这才长舒一口气，忐忑的将身子探进病房，卡米尔正埋着头，缩成很小一只，坐在床上。

“卡米尔…”雷狮放轻脚步来到他身边。

“呜…你不要过来……”

卡米尔看上去很害怕，他以为雷狮又要伤害他，但现在身体无比虚弱，他也只能像这般苦苦哀求。

或许是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卡米尔醒来后，开始本能的害怕一切他觉得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东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雷狮在内，就连挂点滴的针头，都被他从手上拔了下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别哭啊。”雷狮立马退回门口他看不见的地方。

卡米尔的状态这才好了一些。

雷狮不可能责怪卡米尔，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

………

直到深夜，雷狮才敢出现在距离卡米尔较近的地方，他有时会自顾自的和他说一些话，明知对方也听不到，但如果不说出来的话，那些东西又会一直堵塞在心里，他很愧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哪怕只是在这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照顾卡米尔，他也愿意。

“我知道你很恨我，卡米尔，我为我以前的行为道歉，你不原谅我也可以，我不会再逼你，强迫你，你可以干你想干的任何事情。”

“可我也无法控制我自己，当我看到你那么相信一个外人，我的理智才会瞬间崩溃，如果只有我们分开，你才不会受伤的话，我希望能照顾你最后这段时间。”

“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雷狮不知道的是，卡米尔背对着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入睡。他虽然依旧害怕的紧捏双手，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境，也慢慢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