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将电话号码写在黑板上,嘱咐朱琪亚擦干净黑板,就走出了教室。放学铃响起,独依然很快走出教室。经过四十多分钟后,她回到了家。独父正在擦他的唢呐,独依依在房间里,玩过家家,用独依然小学作业本撕成的纸娃娃。独依然向爸爸说明了需要买新的作业本和草稿纸,爸爸却凶神恶煞的说:“一上学要那么多本子?败家玩意儿,我打电话问问你班主任,看你撒没撒谎。”独依然早知道他会这样,从小到大,一旦有需要10块以上的金额,独父必然要打电话向独依然班主任确认。独依然拿出班会记录的本子,指着上面记录的班主任号码,说:“你打吧,打完给我。”独父又说:“我一会儿再打,万一老师这个时候正忙呢?”独依然说:“刚放学,老师不会很忙,你再不打,到了晚上他才真的没有时间,赶紧打,打完记得给我20元钱去买本子。”独父又扯了半天,才按照上面的号码拨打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独父笑起来,声音温和而恭敬:“喂,老师啊,您是依然的班主任王老师吧,依然说要买本子,要20块钱,是真的要买本子吗?”班主任回答道:“是的,依然家长,另外还要再准备我们班订购校服的钱,明天会在课堂上为同学们测量身高体重。”独父声音更加谦卑:“诶,诶,好好,打扰老师了奥,我就是问一下。”挂断电话后,独依然问道:“现在可以给我买本子的钱了吗?”独父脸又一沉:“你现在要他干嘛?你明天早上才去学校,明天早上再给你。还有那个校服,等你拿到手我再给你,先看到了再说。”独依然一阵麻木与无奈,去到厨房舀了一碗独父用电饭锅煮好的饭,又端出了独父炒的一个白菜,坐在桌子上,默默的吃了起来。
独父拿着他的唢呐要出门,出门时对着饭桌上的独依然说道:“你回来了就不要出去,照顾好妹妹,也不要给别人开门,我去公园练练唢呐。”独依然没有回答,只是仍旧吃着饭。独父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独依然这才默默流下了泪,嘴里苦苦的,心里也苦,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都不相信自己,反而对班主任恭敬有加,但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一边流着泪一边吃着饭,独依依看到姐姐很伤心,将自己的纸娃娃分享给姐姐玩,独依然摆了摆头表示不要,独依依就扯了纸巾递给姐姐,独依然接过,擤了一把鼻涕,说了谢谢,独依依听懂,傻傻的笑了笑。吃完饭后,独依然洗了自己,独父和妹妹吃完饭的碗。独依然来到电视前的小桌子,打开书包,今天没有老师布置额外作业,基本都是要预习课本。独依然翻开带回来的语文和英语书,没有心思看。于是打开长方体式的电视机,准备观看《开学第一课》。
《开学第一课》8点播出,独依然终于从悲伤情绪中走了出来,接近9点时,独父回来,看到独依然在看电视,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他作业有没有写完,独依然说要写观后感,独父就随她去了,给独依依洗脸洗脚。9点15的时候,《开学第一课》进入了尾声,独依然的记录本上只记了几个出现了的人的名字。
但独依然很快开始写观后感,无非是从哪个人身上学到什么精神,然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再从语文书上抄几个成语,总之,独依然很快完成了这篇500字的观后感,她将观后感和书本整理好收入书包,去到厕所洗脸刷牙,冲了一下脚,睡到父母买的上下楼梯床的上层。下层是给她的妹妹独依依睡的,因为他年龄小,爬不了楼梯,独依然也就同意了睡上层。
独依依今年四岁,但幼儿园不要她,觉得她年龄太小,等到五岁直接上中班就可以。独父和独母,打算给独依依报城市外沿较近的一个幼儿园,那个幼儿园只有中班和大班。独依然十一岁,四岁上了一个学前班,五岁直接上了一年级,本来学前班也是不要独依然的,只是人数实在少,就让她来补上了。独父仍然在接开大车拉货的活,不过只接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活,周末的时候,姐妹俩就会被送回老家,由爷爷奶奶照看。而独母则外出打工,为姐妹俩的学费谋求更多金钱。爷爷奶奶常告诉独依然,独父和独母很爱她,为她做了很多,但在和独父独母的相处中,独依然大部分情况下,并没有感到快乐,这常常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现在爷爷奶奶也和他说要好好照顾妹妹。爷爷和奶奶对独依然很好,奶奶做的饭很好吃,爷爷会说独依然是他的骄傲,是让独依然感受到最多温情的人,所以爷爷和奶奶说的话,独依然都放在心里。只是独依然最近在爷爷奶奶面前,也有了一层隔阂,她被予以厚望,要听话懂事,要自立自强,要做一个好姐姐,要当一个乖孙女,要做学习上的领向标,生活里的指引人,这些让独依然感觉喘不过气。每当爷爷奶奶期盼的目光望向她时,她都不敢回看,她怕做不好,怕辜负爷爷奶奶的期待,怕配不上爷爷奶奶的爱,可这一切又让她太过紧绷,她不知道内心的苦该向谁诉说。除了她自己,爷爷奶奶都觉得,她的状态很好,生活也充足,平凡且幸福。
次日清晨,独父定了5点30的闹钟,叫醒了独依然。独父叫了一遍独依然后,就回去继续睡觉。独依然醒来后,先去厨房打开煤气瓶的阀门,往锅中倒入小半锅水,打开煤气炉,烧水。又去厕所草草的洗脸刷牙,梳了一个马尾。再返回厨房,将面条下入锅中,煮了一碗面条,吃完后,她关闭了煤气瓶的阀门,洗了碗和锅,走到独父的房间里,说:“要去上学了,给我买本子的钱。”独父不耐烦的拿起床头柜放着的裤子,在裤兜里掏出一个钱包,再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十块,扔到床尾,不耐烦的说:“晓得了,催催催,跟个活祖宗一样,大早上睡觉还打扰我。”扔完后独父又继续睡。独依然捡起来之不易的20块,放进书包。六点一十几的时候,她背上书包,前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