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暮,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①
宫墙外的青砖慢慢被雪覆盖,月华流转,莹莹一片。
雪片大块大块地落下,似一把烈火在姜雪宁的心中烧过。
“是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你为何从来不曾告诉我?”
“告诉你?”燕临摸了摸姜雪宁的头,微笑着说:“宁宁,那一天,我等了你好久,站在堂上,看着每一位踏进来的宾客,满怀期待,总想着也许下一个就是你,可等了一个又一个,看了一个又一个,临淄王来了,你没有来,谢先生来了,你没有来,连薛姝都来了,你没有来。可我想,宁宁答应过我,就一定会来,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众军围了府,等到圣旨抄了家,等到台阶淌了血,想要的……呵……”
姜雪宁看着面前的人,透过眼眸,她仿佛窥到了少年藏匿起来的时光。
“我去了”
“什么?”
“那日冠礼,我去了……那天我去珍宝阁取你的生辰贺礼……”
“快点,再快点,燕临的冠礼就要开始了!”
“二小姐,已经是最快的了”
“我不管,快点,再快点,要赶不上了!”
“勇毅候府与平南王勾结,意图谋反,我特奉圣上旨意前来捉拿燕氏一族!来人!把勇毅候府给我围了!”
“燕临!燕临!燕临!你在哪?”
“二小姐,当心!”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啊!”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②
雨不停的下着,一遍一遍洗去台阶上的鲜血,忙着遮掩人间的恶与伤
“燕临你知道吗?那天真的很吵很吵,有好多好多声音,我拼命拨开人群想要进去寻你,可是外面到处都是人,有好多兴武卫围着候府,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想看看候府的情况,可突然,一颗头被扔了出来,就落在我脚边,我被吓到了燕临,我真的被吓到了,我…对不起……对不起……”
“你去了,你真的去了?”燕临颤着声音,似是不肯相信。
其实他从来不怪姜雪宁,当时勇毅候府,危在旦夕随时有阖府沦落为阶下囚的风险,往日是众人到处巴结钻营,唯恐小侯爷冠礼时自己不在受邀之列,徒受京中耻笑;可在那之后一张张烫金请帖分发各府,却闭门不收。
燕临想着要与姜雪宁保持一定的距离,燕家未来变数太大,他不能耽误他的宁宁。可是,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却在每次看见她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年爱意如夏日疾风,风起,难平。
他也是自私的啊,他又怎舍得将心爱的少女拱手让人,他想,他的宁宁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爱,那他便成为那最好的。可是啊,这个世界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燕家满门忠烈被屠,可为何为何偏偏是那日?那天可是他的冠礼啊,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的冠礼。那之后燕家三代被贬,他来到了潢洲,那个地方的生活真的很苦很苦,有时他会忍不住想,宁宁没有随他来此处也挺好的,他的姑娘吃不起这样大的苦。
①唐·李白《清平乐·画堂晨起》
②宋·陆游《大风雨中作》
③唐·李白《侠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