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于人寰 有志者幸甚至哉 千秋梦 明月台 除君外无人可完满。”
……
文修君带着王姈来告罪,可连程少商都知道文修君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文修君携王姈到了长秋宫后,皇后让程少商和王姈去了偏殿,却独留霍无月陪在自己身侧。
因为她知道,文修君的依仗是自己的父亲惨死,宫中除了越妃外,也只有霍无月有这个资夺和她较真了。
程少商和王姈还没说上几句,便有宫婢来请,说是霍无月、宣h和文修君三人起了争执。
宣后……朝堂大事,我是不过问的。
文修君……什么不过问?早些年他外出征战时,你也曾垂帘听政。
文修君现如今吾弟在封地清苦,要个区区铸币之权罢了,你却不想帮忙。
宣后陛下每回走前,都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不过是萧规曹随。
宣后文事问虞侯,武事……也没人打到过都城墙下……
霍无月事已娘娘只是名义上垂帘听政,文修君何必为难?
霍无月说起您父亲的功绩,呵呵……乾安王府好歹还有那么一个男丁活者,想想我阿父兄长……
文修君听了这话想骂几句,可霍无月说的是事实,她也无法辩驳。
听到这里,程少商毫不犹豫地大步踏进殿内,王姈迟疑了一刻,随即也跟着进去了。
文修君……当初你们母女姐弟依附在我家生活,我可待你不薄,什么好吃好穿的都分你一半!
文修君我父亲更是那你当亲生女儿一样,连郎婿都给你挑最好的。
文修君你都忘了吗?
宣后舅父待我们的深恩厚德,我永世不敢忘!
文修君可是阿父死了!他死了!
文修君家将部曲死的死,散的散,他生前的势力如山崩塌,只剩下一个幼弟,被陛下立作活招牌。
文修君现在活的只比死人多一口气,才能让世人不去说皇帝刻薄寡恩,忘恩负义,靠着吾父的兵马救命,却……
话语刚落,文修君不慎打翻了一旁摇曳着微光的烛灯。
霍无月眼疾手快,担心皇后受到波及,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护在她的身前。
然而,在这一瞬间,炽热的烛油却溅到了他的手臂上,留下了灼痛的痕迹。
程少商猛地挡在了皇后与霍无月的面前,她双手坚定地叉在腰间,挺直了身子,高声说道……
程少商文修君!你可知道为何这殿门关得紧紧的,一个人都不让进?
程少商你别以为是娘娘怕个你,娘娘是想护着你!
程少商就凭你刚才那些活,只要传了出去,你和你的儿女能善了吗?!
文修君区区一死,难道我怕了?
霍无月文修君若是不怕死,不如去问问越娘娘这事可否帮忙?
霍无月哦不,越娘娘会骂的您找不到南北,您应该去找陛下呀!
霍无月涂上伤药后站了起来,和程少商统一战线。
程少商我看也不必费文修君的腿脚,这个时辰陛下也快来找娘娘了,您等着就是!
程少商到时候,您是要涂高山上的风,还是金明湖中的水,您自己去跟陛下说个明白,何必为难我家皇后!
文修君好个牙尖嘴利的贱婢,果然是和那竖子竖女有关系的,你们倒是都和霍君华一样。
文修君我并不怕死,何况陛下也不会让我死。
文修君我不过想看看咱们尊贵的皇后娘娘,是否还记得吾父的恩情……
霍无月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适,声音如寒冰般冷冽,缓缓道……
霍无月文修君一码归一码,您若执意要拉扯上我姑母,就请您想想黄阳的下场吧!
文修君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简直和霍君华如出一辙,那般的跋扈而又无能。
情绪终于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霍无月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尽的委屈与不公。
在皇后尖锐的斥责声中,在程少商与玉姈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她扬起了手,清脆的一巴掌落在了文修君的脸上。
霍无月你有何立场评说我姑母?
霍无月即便她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对于孩子总是倾注了无尽的慈爱之心。
霍无月这与你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你只知道对孩子严苛要求,动辄打骂。
程少商借着这个契机乘胜追击。
程少商我听闻古人施恩不求回报,也不知道令尊,过世的乾安老玉爷,当初收留妹妹一家是否等着日后回报?
程少商唉,乾安老王爷也真是的,当初干嘛不让自己女儿嫁给陛下?
程少商这样今时今日文修君贵为皇后,就能自己向陛下请命了……
文修君贱婢,你敢嘲讽于我!
宣后少商!无月!不可无礼!
见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得仿佛能听到空气凝固的声音,王姈轻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以旁白缓和这份紧绷。
王姈不,不是的……我外大父和陛下是同宗……
程少商啊。
少商愣了愣,这她还真不知道,她一面暗骂自己听八卦不用心,一面装作恍然大悟道……
程少商原来如此啊。
程少商两家要联姻,可偏偏又是同宗,不能婚配。
程少商这不乾安老王爷只能将外甥女拿出来了么,唉,我们娘娘这恩情承的还真有些大了……
文修君神谙,你就看着这贱婢羞辱吾父?
文修君森森的质问皇后,皇后咬咬牙,沉声道……
宣后少商,跪下,向文修君赔罪。
少商心无挂碍,径直跪下,向着文修君恭谨地叩首,这一幕映入王姈眼帘,令她不禁瞠目结舌。
程少商适才言及乾安老王爷,是妾的过错,回头妾自领罚。
程少商小女子愚钝是人尽皆知的,文修君若不知,不妨问问王姈阿姊。
程少商就知道妾究竟有多愚钝了,也请文修君莫要气恼了。
王姈目瞪口呆,自家母亲一旦动怒,那气势真如天崩地裂般惊人,即便是王家上下,也无人敢于直撄其锋。
眼前的少女竟比自己还稚嫩两岁之多,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侃侃而谈。
程少商妾虽不清楚文修君要娘娘办何事,但显见是切切不易之事。
程少商长公主的独子被发配充军,变想着为驸马家的子侄求上一官半职。
程少商最终,陛下并未应允长公主的恳求。
程少商文修君,那可是陛下仅剩的姊妹了,娘娘告诉我,当年陛下起事后,长公主可没少吃苦。
程少商便是如此,陛下为了遵循先贤的治国用人之道,还是忍痛拒绝个长公主。
程少商您今**迫娘娘去求陛下,除了让娘娘为难受罪,并不会有任何结果,是以——
少商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程少商文修君,请您返回吧,勿须再让娘娘为难了。
文修君身形一晃,踉跄着连退数步,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似是在哭,又仿佛带着一抹苦笑。
文修君果然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乾安王府何等威势,如今竟连一个小吏之女都能对我呼呼喝喝。
文修君哈哈哈,父亲,您若是还在……
霍无月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才疾足者先得焉。
霍无月时逢天下大乱,世间才俊以身家性命为注,行这天地间第一大豪赌。
霍无月彼时彼刻,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会成功还是失败,文修君以为呢?
文修君怔怔地站在哪里,程少商起身缓缓走过去,顺路将瘫在地上的王令利落地扯起来一到走,然后将她一把推到文修君怀中。
程少商逝者已逝,文修君,乾安老王爷已经去了。
程少商可您还活着,您的儿女都还年少,活人终究比逝者要紧。
程少商王妗阿姊说车骑将军要将她远嫁,她很害怕,人生地不熟不说,连郎婿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程少商您是她的母亲,好歹心疼心疼她……
王姈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哭着抱住文修君的胳膊,声声哀求。
文修君恁刚强的人,也不禁落下眼泪,殿内正一片感动时,忽闻侧旁传来一声咳嗽。
程少商反应最为敏捷,第一时间便旋身回望;随后,皇后霍无月也跟着转过头去;紧接着,王家母女亦是迅速抬眸望去。
只见殿侧旁门处,雕花屏风之后,一抹朱红渐渐映入众人眼帘。
随着屏风缓缓被绕过,皇帝那身庄重的冕袍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身后紧跟着两位神情肃穆、沉默不语的小黄门,以及……
两位身形修长的青年。
袁慎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霍无月那片因烫伤而泛起鲜艳红痕的手臂上。
即便王家母女仍在一旁,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幸好霍无月提及已涂抹了药膏,并无大碍,否则以袁慎那护短的性格,恐怕真会当场找文修君的麻烦。
霍无月随后在袁慎耳边悄悄说个句自己身子不适,袁慎面上立马露出关切之意,其中心中门清到底有没有这事。
随即两人向皇帝和皇后行礼,以霍无月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