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重新穿上这身衣服有点奇怪,不过……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衣服质量好了一点,还是它本来就这样?”
普利穆拿着刚发下来不久的衣服,手指摩擦了一下衣角。
“你只是太久没有穿这身衣服了而已,不过,确实好多了。”
说话的人不是查尔,而且那个男生。
毕竟他也通过了考验,和查尔一样呢,都是一次就通过的人,和普利穆这种三次才过的人可不一样。
“……”
普利穆只是沉默着换了衣服,他现在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虽然他帮过他们,但是就是感觉相处不来,更何况他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让自己差点误会查尔,要是查尔和他分道扬镳了,那他又要一个人了,而且,离开了查尔,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找到什么认识的人。
坎莱特吗?不可能吧,至少,在没有查尔在的情况下不可能。
……
这身衣服确实好多了,比较合身,更重要的是,更结实了,所以划伤什么的完全不用在意。
男生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准备出门的时候看了普利穆一眼。
“你们还是不要有的太近比较好,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
普利穆背对着他,灯光昏暗,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
男生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撞见了在门口等着的查尔,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
“……”
“……”
不过几秒而已,普利穆就出来了,男生也没有多停留,立马离开了。
“……”
查尔瞟了一眼那个男生离开的方向,他好像和自己的带队教官汇合了,就是那个女教官。不过,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额……你的衣服怎么还是这样?”
普利穆指了一下查尔的衣服,怎么说呢,随手看起来合身了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还是松松垮垮的,看起来还是有点大,不过也可能是查尔太瘦了的缘故。
之前帮查尔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的时候就是,一只手可以握住她的手臂,感觉没什么肉,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掰断,可是呢?这么瘦小的人却可以把那———么长的触手砍断,所以说,浓缩是精华,不过自己也不赖。
“走了。”
查尔没有理会普利穆对于自己衣服的感想,不过她自己显然也注意到了,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她穿的时候已经尽力了,腰带已经勒到最紧了,但是看起来还是这样,不过也好,这样的话,别人也不好看清她的动作。
……
…………
两个教官靠在墙边,好像在说什么,不过等到普利穆他们走进的时候,就立马安静了。
可惜了,没有听到哑巴教官说话。
安德烈歪了一下头,示意他们跟上,就一个人走在前面去了。
没有去巡逻,没有去甲板,没有出海,而是一路向下,走过那个昏暗的楼梯,往下层出发。
查尔平时都是在最上面几层活动的,都没怎么下来过,普利穆也是,所以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的。
不过后来他们就没有这么多活力了,因为他们走了太久了,有的时候刚到一层,以为到了,但是硬是横穿了这一层又往下走了,弯弯绕绕,走的腿有点酸了。两个教官倒是健步如飞的,唯一的好的地方就是会停下来等他们一会。
最后他们在不知道哪一层停了下来,感觉好像是往下走了五六层左右,但是具体是哪里不清楚。
他们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一些穿着号码服的孩子,被领到一个地方。
等一下,那里不是学校吗?感觉不太一样。原来从外面看是这个样子啊。
没有看错的话,他们的号码牌是从“4”开始的,但是不是“46**”而是“42**”。
没记错的话,号码牌是按照“批次”,“区号”,最后“编码”的顺序排的,所以他们现在在另一个区?难怪学校看起来不一样。
但是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看见下一批孩子被送到这里,他们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感觉……很奇怪。
查尔倒是还好,胸口有点闷,但没什么大反应,普利穆却好像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立马变得沉默了,本来还会和查尔悄咪咪说几句话的,现在除了回头看一眼查尔看看她有没有跟上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
说实话,查尔没有料到船里这么……繁华。
没错,繁华。
在学校之外的地方,你可以看到大人和小孩散步,还能看见几个人在类似酒馆一样的地方打牌,这里甚至有商店!
除了黑了一点,和陆地上几乎没有区别。
所以他们之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不过,这样的地方,也许能见到坎莱特。
她如果没有被送到学校,就大概率在这里,总不可能在工厂吧?毕竟她长得那么好看,在工厂里上班?太暴殄天物了吧?她应该有更好的出路。
本来以为他们的目的地在这样繁华的地方,结果是在一个角落里。
也不算角落,只是这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这里有一栋看起来挺大的房子,一体式,连接上下两层甲板的那种。
这栋楼,感觉也不算太高,四五层楼的高度,也是每一个船层差不多的高度。
安德烈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大串钥匙,又很快从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里精准找到对的那把,开了门。
“这里,就是以后你们要呆的地方。”
他转过身,把面具摘下来,非常正式的介绍了一下。
“还有,我叫安德烈。”说完又顿了一下,“不过最好不要直接叫我名字。”
“……”
“好的大哥。”
查尔还在想要怎么称呼他来着呢,边上的普利穆就立马接上话了,查尔都愣了一下,呆呆的感觉看了他一眼。
难道她也要这样叫吗?
“……啧”
这小子……
安德烈也是有点无语,不过没有说什么。然后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查尔,她还楞在那里。
“你好,先……生。”
查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但是她戴了面具,声音闷闷的,听不清这点小插曲。
安德烈点了点头,就告诉他们在二楼有些空房间,让他们自己挑一个住就行,然后就和哑巴教官离开了。
对了,还是不知道哑巴教官叫什么呢。
……
查尔和普利穆挑了两个挨着的的房间,这样有事也方便,互相有个照应。
……
…………
“……”
进了房间,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查尔摸了摸口袋,拿出那条腰带。
是父亲的腰带,她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用过,怕弄脏,怕弄坏。
“……”
最后,查尔把它放到了床头柜里的最下面,看见柜子是可以锁的,就用小钥匙锁上了。
“噗……”
查尔平躺的扑在床上,把面具放到了柜子上,房间不大,但也很好了。
床不算软,但也比地板好了。
一切都很好,但是不怎么开心。
躺了一会,查尔坐起来,离开房间,敲了一下普利穆的房门,才敲一下,他就开门了。
“啊,我刚好也要找你,进来坐吧。”
查尔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普利穆的房间布局和她差不多,不过没事,以后不喜欢,自己也可以搬一下,改成更喜欢的样子。
“坐。”
普利穆坐在床边,拍了一下边上的位置。
“……”
查尔看了那个位置几秒,又环顾了四周,拉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那上面了。
“……额,坐在床上不是更好吗?”
普利穆虽然觉得无语,但也没多说什么,查尔想这么坐就这么坐吧。
“查尔……”“普利穆……”
“……”“……”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看着查尔似乎不急着说话的样子,普利穆才又开口。
“我现在还是不确定跟过来到底对不对,更糟的是,我现在也不想当教官了。”普利穆手搭在腿上,头低下来,看起来像是蔫了一样。
查尔没有说话,就安静的听他说完。
“楼层太多了,学校太多了,我不知道这几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少学校,就算当了教官,救得了那么几个,还是有那么多学校在。”普利穆声音发抖,手捂住了他的脸,头发乱糟糟的垂下来,“真是的,我明明是最早来的一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假装很可靠,假装是你的前辈,结果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是靠别人才活下来。”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无能为力,是他的错吗?
查尔这么想的,也不知不觉说出来了。
“嗯?”
普利穆抬头看了查尔一眼,他的眼睛红红的,可以从他的乱糟糟的头发里看见他迷茫啊眼睛。
那双棕色的眼睛一直都是亮亮的,偶尔是狡黠的,但是现在却那么暗淡。
不要啊,不要变得和我一样……
“我还想说,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会死多少次呢,无能为力又怎样?这又不是我们想的。”
查尔站起来,走近了一步,眼睛依旧灰蒙蒙的,但是却感觉很有力。
她好像在对普利穆说话,又好像在对别人说话。
“以后的时间还很多,也可能不多,但是我们都不能确定不是吗?而且你觉得我们经历的这些年算的上很差吗?”
查尔又走近了一点。
“别人不傻,他们不需要拯救,能从战争活下来并到达这里的人都不需要拯救,他们没有那么脆弱。”
“所以……”
这次查尔彻底走近了,普利穆呆呆的,仰着脖子看着查尔,觉得他确实是在看查尔没错啊,但是怎么感觉完全不像查尔呢?
不对,查尔之前也这么开导过自己,只是他当时没怎么听进去。
而且她当时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话,什么“那是别人的选择,我们无权干预”之类的话。那时候虽然说她还挺温柔的,但是又觉得她有点太冷漠。
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幼稚了吧?
查尔看着普利穆,看见他红红的眼眶,微微发颤的眼睛,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然后递给他一条手帕,这是其实是从一条毛巾上割下来的,就是在学校里用的那条,以前是普利穆的,后来普利穆用刀割成两半,一块给查尔了,但是查尔从来没有用过。
“普利穆,你有那么脆弱吗?你不是想当一个很可靠的人吗?想当一个很威风的人?像他……穆聂夫先生一样?”查尔凑近了一下,可以直视普利穆的眼睛,让他没有办法逃避,没办法逃避查尔的注视,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无法逃避自己的脆弱。
“是吗?普利穆。”
她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呵……你还记得爷爷啊。”普利穆笑了,但比哭还难看,“是啊,躲也没有用,不救就不救了!让老好人见鬼去吧!我先救自己再说!”
普利穆像是发泄一样,最后几句话的音量比较高,还好门是关着的,不算太吵。
“呼……”普利穆拿过手帕,擦了一下眼睛,立马又恢复成了那个熟悉的普利穆,“对了查尔,你刚刚准备和我说什么事?”
“……”查尔张了张嘴,又像是算了一样,“没事了。”
“是吗?你刚开导完我,又把心里话自己埋着?”普利穆挑了挑眉,语气像是开玩笑一样说。
“咔嚓——”
是开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的。
他们两个立马安静,瞬间进入状态,开门查看是谁进来了。
灯光下,一个女人摘下面具,撩了一下头发,有淡漠的,又漂亮的脸。
等一下,如果是她进来了的话。
女人身后又近了一个挺高的身影,大概是察觉到了视线,往二楼看了过来,刚好与查尔他们对视。
“……”
“……”
“……”
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