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里天寒地冻,马儿冷得撒起了泼,在冻得如铁的地上发疯打滚,这一阵仗,将马厩中的其他马儿惊得暴起,几百匹马儿奋力踢踏,撕喊连天。
林雅丹强撑着身子,侧身将手肘那块唯一好的地方撑在地上,在马儿还未跑来她这片地时奋力爬到墙根的地方,将她那跟羊皮绳子牢牢攥在手里。
因着平日里她不断用黄泥裹绳子,加之天气酷寒,绳子已然有手指搬粗细,用来防身已经足够了。
“啪!”清脆悦耳的声音的声音敲在土墙上,马儿受惊又跑向马厩的另一边,她暂时安全。
照这样流血的速度她熬不过今晚了。
林雅丹几乎应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攥住了那块证明她身份的玉佩。白白的眸子瞥了眼土墙上的计数划痕。
整整两千两百一十四天,加上今日是两千两百百一十五天。
这个数字狠狠印在她的心头,突然有些不甘。她忍辱偷生了这么久,就这么死了,为了林庆元他的子民,将自己消亡。
她还没看全世间的花,晚霞落日,碧水苍穹,美食情爱,就消弭在这片容不下的她的敌国疆土,她不甘!
她用力平躺回来,将自己的正面确保看得见棚顶那片漏水的天空,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
既然这里不敢让她死,那么她就借一借势。
林雅丹摸出火折子,贴在大腿间消融了些冰屑,咬紧牙关将盖子拔了用力一扔下来。
她不确定火会不会着,但是潮湿的冰面覆盖着马夫不久前才运来的草料,应该会引起烟雾,这样不仅能防身,还能将另一个上坡上驻守的人引进来。
林雅丹尝试过喊出声,但是无济于事。先前给她灌药,为的就是羞辱她时不让她发出声音,影响了兴致。
啪!火折子扔出去,她惨白的脸死死盯住那个草堆,麻木呆滞,神情涣散……
烟雾因着地面较为潮湿的缘故,不过片刻便便扬了起来,不过量不大。
林雅丹想试着挪动身子,那样不至于无人发现后草料燃尽后无人发现她,从而导致被误烧的顶棚砸下致死。
慢慢地,她便挪到了那破烂不堪的门旁。
天边细细麻麻地又飘起雪来,狂风肆虐地卷席而来,耳边充斥着滋啦滋啦的声响。
没多一会儿,林雅丹觉着有了丝丝暖意,但很快便淡然无存。
马夫察觉到不对劲骂骂咧咧地提着水桶来,将怒气全部混着冰晶的水泼在她残败不堪的身躯上。
“要死啊你!马棚毁了马儿有什么闪失,我还要不要活!你个不要脸的破烂货,竟能给我惹事……真晦气。”
马夫骂了几句,见她彻底没了动静,不由得有些害怕颤颤巍巍地蹲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可别死在这儿啊,晦气……”
见她已经没了往日那股倔强劲儿,马夫踉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孩她娘,不得了了,那狐媚子要死在这儿了,快叫巫医。快!”
“我这就去,这就去。”
一个身形肥硕的妇人放下手中的器斗,便急急忙忙拉响了铃,慌忙朝马棚跑去。
“天杀的,可别……”妇人还想说下去,嘴里已经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今夜她看得不紧,以往都是军中折磨得不成人样再将人给她送回来,需要吊着一口气,今夜看这样子,便是要掉了全家脑袋。
“你个烂蹄子,快将那药拿来。”马夫看不得只顾呜咽的胖妇人,一把夺过她腰间的内包。二话不说便将那颗药丸喂了下去。
胖夫人见状,也顾不得哭了,连忙蹿赶着扑着上来,试图夺回她救她孩子的宝贝。
马夫一个躲闪,胖妇人扑了个空,一头撞倒在马棚内的土柱子上。
见此情形,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将那颗药丸喂在快断气的林雅丹口中。
他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巴巴地望着昏倒在血泊中的胖妇人。
这下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不过跟那个胖妇人比起来那个敌国公主性命要重要得多。出了性命,他的全家老小可都要陪葬。
不过他脑中顿时冒出一个主意。
趁着巫医来时,他殷勤地迎了上去:“大夫,这两人不小心起了冲突,这不……您看……”马夫装作无能为力的耸了耸肩。
吃了药丸的林雅丹此刻呼吸虽然微弱,但好在是保住了一条命,巫医也并未多言,只是贴身侍卫放出口谕,罚他去东山卡关运早已换好的粮食。
马夫慌乱应下,接着并请几位到草棚小坐。
原是这环境臭气熏天,但几人却都坐了进去,不一会儿,并心满意足的出来。
“这马大瘸子常年去关卡运草料,得的宝贝还真不少。”为首一个巫医说道。
几人也赞成地点点头,喜笑颜开。
“原本想着也再尝一尝那关内人的滋味,只可惜……今日实在是伤得太重,不好下手。”几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准备离开之时,马夫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几位爷,实不相瞒,我也看了,这贱人气息微弱,望几位施以援手,再给一粒药丸,这不我要奉命去拉草料,不在的日子少不了那贱人要遭些殃,为了各位的安危,还请赐药,以备不时之需。”
“行行行,这好说……方便之时,别望忘了通知哥几个……嘿嘿,你小子清楚的……”
“那一定,那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