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坐在轿子里,我低头观察着自己的指尖。
我不打没准备的仗。
其实我做了两种计划,一是在敌方首领饮酒之后,招我这个“美女”去侍奉他时,猛地拔下头上的钗子,凭我多年练剑的本能一击将其毙命。
二是若找不到好时机,则将食指浸入酒杯中,毒素扩散在水里,他也必死无疑。
我闭上眼,静候那一刻的到来。
————————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女人的清脆声音,应该是到了目的地:“姑娘请下轿。”
我轻轻睁开眼睛,周围亮堂了许多,隐约听到一些歌舞声,就好像书中记载的地狱,明亮而又悲凉。
我提起裙摆,迈开脚,三两步下了轿。
那个说话的女人跟在我身边,念念叨叨:“姑娘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稍作休息,再有两柱香的时刻就该轮到您了。主上此次选妾,到现在仍没有中意的。”
言下之意是我可以争取一下?
我沉默不语,只不住地点头,生怕声音暴露我的身份。
“主上”,想必就是那江启北了吧?
仍没有中意的?想来倒是个刁钻的人吧。
我思索着,冷笑。
————————
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口茶水,就有两位婢女前来迎我入帐。
我垂头,理下衣衫,抬脚跟进去。
帐内很热闹,胡琴琵琶与羌笛,恍惚间,叫我忆起当年与师傅晏无尘去塞外历练的时光。
那时的我天真无邪,尽情欢笑的声音似乎穿越时光,在脑海里回响。
而如今,我一步一步踏着土地,踏着浸透百姓鲜血的土地,迎向光荣的死亡。
————————
乐起,我舞动身姿,摆动衣袖,开始我人生中的最后一舞。我敛下眸中汹涌的恨,尽可能地显出温柔,希望能迷惑住座上那人如鹰般锐利的目光。
但我到底执剑多年,论舞技,自然是比不过别的女子的。感受到那缕目光,我有些紧张,藏毒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一下。
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危险,我惊出一身冷汗。
借着衣袖翻飞之际,抬眼瞥向座上之人,却见他带着笑意,目光里并无威胁意味。
我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音乐已在不知不觉中奏到高潮,我的脚步随着乐声而动,灵活地像这囚笼中的一只雀。
于是趁着这股势,我舞到了那人跟前。
近了……更近了……
我有十年剑术,立刻就可以刺穿那人的脖子!
那人仍笑意盈盈,下一刻就会血溅三尺,投身地狱!
我假意抚摸头发,指尖却捏住别在发间的簪子,暗自蓄力。
然后迅速出手!!
刹那间的事,快得只有虚影,像是兽在绝境里最后的一咬,承载了一个臣子最后的挣扎。
我似乎已经看到,他的血汹涌而出的场景。
————————
但我这舍命一击,却被一股沉稳而强大的力量,抗下来了。
那幅场景支离破碎,像一场囫囵大梦,转瞬梦醒。
我难以置信,面纱下的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目光愣愣地看着那股力量的来源。
一只修长而精瘦的手,以及那张挂着笑的脸。
他眼底带着戏谑,面上却显出从容的神色。
紧接着,他的手贴着我的手,缓缓上移,捏住那根簪子。
这一幕在他人看来,就像是舞女在与君王取乐,因为那些动作极快,我的簪子从取下到被他捏着,不过是片刻时间。
没有人注意到我与他之间无声的刀光剑影。
而他仍旧是淡淡笑意,在我怔愣的极短时间里,附到我的耳边,轻声呢喃,像恶鬼的低语:
“刺杀失败哦。”
热气打到我耳朵上,一点一点扩散。
紧接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略一使劲。
簪子,被捏碎了。
也罢,败便败吧。我在面纱之下,扯出一个平静的笑。
“任凭处置。”
在那一刻,我的眼前划过许多事物:我深爱着的百姓与国土,满朝噤声的文武百官,师傅晏无尘飘逸的缀竹的衣袖,微微闪光的剑……
不管怎么样,我也算战斗到死了吧。
————————
作者有话说:不会让你死的,挽灯!!我是亲妈!!
亲妈还在想怎么让你和江酱酱酿酿呢(bushi
看看能不能更一章?
囤稿快吃完啦(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