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静下来,便看见老夫人已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背着布包的老头子和一个提着木盒子的姑娘。随后我屋内的丫鬟纷纷退去。
我也不动,研究他们如何摆布我;知道他们一定不肯放松。
果然!只见老夫人引了两人慢慢走来,其中有一个老先生,他满眼凶光,怕我看出,只是低头向着地,从眼镜横边暗暗看我。老夫人说:“今天你气色好了很多。 ”我说“是的。”老夫人语气温和地说:“今天,我请了请李先生来, 给你诊诊。可好?”我说:“可以!”
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这老头子是刽子手扮的。无非就是借了看脉这名目,揣揣我的肥瘦,看看有没有啥病,会不会吃死人。因这功劳,到时候也分一片肉吃或一碗血喝。
我也不怕他们,虽然我不是真的“吃人”,胆子却比他们还大。我将两只手都伸出去,看他如何下手。老头子坐着,闭了眼睛,摸了好一会,又呆了好一会,便睁开他眼睛说:“回老夫人,夫人这病......是惊醒过度,有点高热。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几天,就好了。”
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养肥了,他们是自然可以多吃。我有什么好处,怎么会“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想吃我的肉,饮我的血,又怕被我知道了去,不好下手。真要令人笑死,我实在忍不住,便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畅快。
自认为我这笑声里面,有的是义勇和正气。老夫人连同那老头子,都失了色,震惊中带有一丝害怕。他们不约而同地用泛着凶光的眼睛瞪着我,又上下打量我。
我想,定是他们胆儿小,所以我越有勇气,他们就越想吃我,好壮壮他们的胆子。他们似乎怕我听见他们接下来的密谋策划,于是走出门去背对着我。刚走出门,老头子便迫不及待地低声和老夫人讨论如何处治我。
我在屋内,也不敢追出门去,只静静地坐在床边,竖着耳朵,打算把他们的话听个真切。这显然有些自不量力,我只能隐约听到“老夫人放心”“夫人没什么大碍”“吃了就好了”“要吃清淡的”等话。然后就看到老夫人点点头,老头子鞠了一躬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院门。
老夫人转身向我屋里的姑娘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那姑娘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打开木盒子,从里面端出一碗白粥,用勺子舀出一匙递到我嘴边。我尝了一小口,却只尝出个盐味儿,再无其它。
记得以前在医院还能进食时,妈妈毎次煮清水鱼给我吃时,都会买活鱼,在水中 洒了盐,不给吃的,养上一夜再吃。妈妈说这样做是为了让鱼既新鲜,又能入味。因为医生说“要吃清淡的” , 所以 我的饭菜里只有盐和鲜。
他们是断没有本事将盐混在空气中让我吸入的,而人又离不开米,像鱼离不开水一样。我刚可是听到那老头子说“要吃清淡的”,想来是想用同种方法。
我又怎会那么傻,任人摆布?于是,我假装乖巧地吃了两口,趁她不注意,便抬手掀翻了这粥。看着白粥洒了一地,她惊慌地在地上清理。
“哈哈哈哈......”我又一次没忍住,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