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的饮食习惯一向不好,他小时候画起画来,常常废寝忘食,画室门一反锁,连同备用钥匙一同扔在里面,任凭喜姨怎么敲门都不管用。
后来习以为常,等感觉到饿的时候又常常暴食一顿,贺父和贺母忙的没空管,喜姨嘴皮子说的上火,贺峻霖也只当耳旁风。
最严重的一次,他晕倒在画室,是严浩翔带人撬锁进门的,自此,一日三顿,在他的监督下,贺峻霖才好过一段时间。
他经常丢三落四,喜姨给他兜里准备的糖常常不翼而飞,严浩翔接过此项重任,一到放学,贺峻霖伸手就往他兜里摸糖。
严浩翔大了贺峻霖两岁,明明是同龄男生互当玩伴的年纪,却操着一颗当爹的心。
思绪间,严浩翔将车开到楼下,贺峻霖吃了点糖和巧克力已经缓过来了,可精神还是不济,神色有些倦怠。
严浩翔熄火停车,贺峻霖松开安全带,“我先回去了。”
他正要说声谢谢,却在严浩翔看过来的时候生生咽了下去。
“我送你上去。”严浩翔提着饭店打包好的饭菜,“你拿不了。”
刚低血糖犯的时候,贺峻霖手软的连巧克力的包装袋都打不开,拿到手里才知道严浩翔早就提前给他开好了袋口。
电梯稳步上行,贺峻霖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临到门口,贺峻霖问:“要进去坐坐吗?给你倒杯水。”
“好。”
公寓空间不大,贺峻霖下意识弯腰脱鞋,低头一下没站住,歪身往旁边倒了一下被身后的严浩翔一把扶住。
他每日在书店呆着,着装力求舒服,简单宽松的白T在一阵手忙脚乱中带起了衣摆,露出一截柔韧的腰身来。
贺峻霖撑着旁边的壁柜做支撑,转了下身,“谢谢,抱歉。”
严浩翔松了手,淡定得移开视线,“不用谢。”
他看向公寓的布局,和他住的公寓格局无甚差别。
只是贺峻霖把客厅充当了画室,多余的家具被搬至一空,颜料堆在客厅一隅的立架上,画架立于客厅的正中央,和贺家不同的是,这里没摆各式各样的模型,应该是空间受限。
房东的地板不能弄脏,贺峻霖只好铺了一大块地毯用于遮掩,万一弄脏了也不心疼。
他一个人住,不用太讲究,公寓属实称不上简洁,再加上这段时间他身体原因,更加没空收拾,他久违的窘迫,“地上脏,不用脱鞋。”
不为别的,对于事事力求完美的严浩翔而言不亚于一场酷刑,尤其是他在个人卫生这块绝对称得上龟毛。
别人不清楚,贺峻霖是很明白的,在贺家的画室里,严浩翔所在的那个角落一定得是干净的,也算得上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妥协。
严浩翔面露纠结,抬脚又收了回来,“我回去换个鞋。”
明明是对门邻居,这喝的哪门子水,一想到这儿,贺峻霖顿时憋不住了,他抬手示意,“饭菜给我吧,你回去。”
严浩翔较真了,“很好笑吗?”
他不是质问,更多的是真心发问。
他这副求知的态度,更戳贺峻霖的笑点,他点点头,在严浩翔一贯严肃的面目下突显出点不同来,“很好笑。”
末了,还要添上一句:“严浩翔,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一时嘴快,说话没过脑子,贺峻霖霎时愣住,眼下这种情况再多说什么都不合适。
严浩翔并不反驳,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脱了鞋进来,“借你厨房用一下。”
天这么热,打包的饭菜凉也凉不到哪去,贺峻霖徒劳挣扎,最后也只能说,“谢谢!”
客厅的小桌移到了开放式厨房的橱台边,地毯上散了一地的素描画纸,严浩翔走过来无从落脚,贺峻霖就缩在桌边唯一的小凳上看着他。
他把饭菜端上桌,“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贺峻霖从未在这一刻清晰得审视过严浩翔,在他没表露出对严浩翔有好感之前,他和严浩翔的关系远不像现在这样糟糕,外人看来,他们两家世交,兄友弟恭,关系好的堪比模范。
结果却是只有他一人抱有非分之想。
简而言之,严浩翔把他当弟弟一样包容,只有他不知死活地想跨过这条平衡线。
严浩翔有一点没说错,他困了自己将近十年,爱情并不是人生必备品,他害怕父母失望,别人指摘以及亲朋好友的异样眼光,被迫将自我放逐,借此来逃避心里的不安。
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严浩翔。”
严浩翔挽了下袖口,“怎么了?”
“我以前很喜欢你的,总觉得你能解决所有事情,和你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就算闯了祸你也会帮我,我一点都不会害怕。”
他突如其来的坦白打的严浩翔措手不及,他早就练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但在贺峻霖这儿总有种学艺不精的错觉。
贺峻霖也不管严浩翔想什么,又说:“江阳夏出事那次,我是真的害怕了,我知道这次你不会再纵容我,我就想着明明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你还要喜欢别人,这不公平对不对?”
“我错了,错的离谱。”他脚踩在凳子上,双脚并着环抱住,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喜欢这种东西真的没有道理和公平而言,就像我再怎么努力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也不会喜欢我。”
逃避、抗拒、选择性遗忘、这些通通都不管用,贺峻霖第一次选择直面严浩翔,“严浩翔,我好像真的想不起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了,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他对严浩翔的爱情矢志不渝。
但现实是时间确实会改变很多东西,他终究落于世俗之流,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并不会快乐,只会让自己绝望。
就好比你在这一头自我感动,别人不会感叹你深情,只会骂你一句傻逼。
他对严浩翔说:“我觉得我们做兄弟或者朋友也不错。”
今日在书店未曾宣之于口的话语,这一次却很轻易得说出口来,“未来我想找一个最爱我的人,只爱我的人。”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死,“要是没有,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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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当不成情人,我们就当兄弟。
严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