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那一瞬，铺天盖地的委屈涌上心间。
连被推下水的那一刻，我都没觉得这般委屈。
可我不敢反驳他。
他可是一不开心就会杀人的主。
手中揪紧了丝毯，我只是垂着头，努力压下那股不舒服。
眼泪还是没出息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苏慕和掀起眉头，“听说落水的时候都没见你哭，这会儿怎么，想叫我心疼你么？”
这个臭男人说话可真冷情。
“四爷，四夫人今日只是路过紫荆院，二爷房中的宝珊和宋怡便恶语相向，夫人不欲与之争吵，绕道而行，可不想那宝珊上来推搡，将夫人推入湖中……”
“可有人证？”
“奴婢便是人证，绝无一字撒谎。”
“如此，便是无人可证了。”
“四爷……”
“够了，让四夫人禁足和风院，无我允准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苏慕和走后，合欢还安慰我。我反倒释然了。
与他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无论他误解我、不满我，我唯一的目标，只有尽快摆脱此处束缚。
“夫人、四夫人，好消息……”
正坐在廊荫下乘凉，惆怅着接下来如何行动，合欢端着一碗冰豆汤欢快地跑来。
好似再慢一秒，那好消息就要不见了似的。
我稍微直起倚靠在柱子上的身子，“慢点儿你，别慌。”
“四夫人，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合欢笑着蹲跪在我腿边。
接过冰豆汤，我也不禁好奇，“什么好消息？苏……四爷要给我解禁了？”
“比这个还要大快人心呢！”
“嗯？”
“夫人不知道，那宋怡与宝珊，被人狠狠地打了顿，听闻两人脸都给刮花了。这下看她们在二爷房中怕是待不下去了，赶去厨房烧火大师傅都不一定要呢。”
“……”我着实想不到，是谁如此仗义行事。
“可知道是谁做的吗？”
“这倒是不知……”合欢摇摇头，“听闻新街出了一家好看的首饰铺子，新客皆免费送一只蝴蝶发簪，两人得了消息正要去凑热闹，结果啊就给人蒙住头拖到了暗巷里，哭哭啼啼跑回来，掩着面不敢见人。从昨晚闹到了今晨，还未曾消停。”
“也不知这两人，身子可遭人玷污，听闻街上看到的人说，刚出来那会儿两个姑娘衣衫破败的，去成衣店换了一身才敢回来。”
“不管有没有，反正这二爷肯定不会要她们了。”
“对了，你们二爷，院中的女人很多么？”
对于两人的遭遇如何凄惨，我并没有大快人心的奚落感，一丝委屈得报的快意也没有。我只关心，如何脱离这糟乱、不快乐、看人眼色生活的日子。
“是挺多的。反正四位爷中，也只有二爷房中热闹些。”
“他和二嫂，感情好么？”
“要说二爷啊，也确实让人敬佩，虽院里女娘众多，争风吃醋也常有，可二夫人也是被宠在心上的，反正我没见过哪个奴婢敢对二夫人不尊。但凡有人惹了二夫人不痛快，立马被卖出府去、甚至暗暗处置了，二爷也绝不说二话的。顶多隔天又买些新的女婢回来。”合欢说着，凑到我耳边小声八卦起来。
我只觉得这其中有文章。
“那这二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这……奴婢也不清楚。只是二夫人肚子一直没动静，老夫人也着急，这才纵容二爷没有限度地拈花惹草。”
高门大户，果然都是一潭子的深水。
一口气喝完冰豆汤，大半暑气都被消解。
“合欢，再来一碗！”
“夫人，冰豆饮虽好喝，莫要贪凉啊。”
我起身回屋。
提笔沉思。
被安排在外院的林三又来催促，必须回禀点什么消息了。
苏慕和也是疑心极重之人，林家陪嫁来的丫鬟仆从，皆是被他打发的打发，打发不了的就安排到外院做杂役粗活。
对此我爹脸上挂不住，女婿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与他装。也只能将气往肚子里吞。
于我而言，却是件畅快之事。
“爹，女儿根据观察，分析打探，发现苏家二爷，院中女娘诸多，通房至少十几人，成婚偌久，二夫人腹中却无动静，侍婢也无一人有孕者。又闻老夫人盼孙心切，想必非是二夫人使手段，而是这苏二爷是个不行的。
苏四爷日日不在府中，难觅踪影。
女儿定尽力为父亲效劳，奶娘年迈，眼睛也不好，万望父亲费心照料。”
“我是个不行的？”
真的，我怎么这么倒霉，跟踪苏慕和被苏慕和发现，回报个苏二柏的消息被苏二柏发现——
“这、这是何人编排？二哥定要好好查出，惩治乱嚼舌根的小人。”面对展在眼前的信纸，我差点儿没忍住舌头打结。
“呵，四弟妹这般义正词严，难道，这不是你所写？”
“二哥可莫要平白污蔑人，温若、温若不曾写过这等信件。”
“这是自你院中出去的丫鬟手中截获，不是弟妹，难道是四弟不成？”
“……也许呢。”我小小声道。
被他敏感地捕捉到。
爽声一笑，他捉住我的手腕，“四弟妹就同我一起去母亲那里，论一论四弟为何如此编排非议兄长？”
“许、许是下人所为呢。”我努力想要挣脱。
事情若闹大了捅到苏慕和那里，指不定他一不高兴又要杀我。
“那我可更要看看，是哪个下人、如此大胆？”
他盯着我，直将我盯得浑身发毛。
“二哥……此事、交给温若，温若定查清楚始末。只是信中内容有损二哥名声，还是、还是不事声张的好。相信……相信二哥是人中龙凤，定然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多半是嫉妒二哥风貌的人，故意编排。”
“哦？是吗？四弟妹这张巧嘴，倒是会说道。”
我只得讪笑。
“四弟妹又如何看呢？”他展开折扇。
夏夜的繁星异常明亮，无风时，空气也闷热。
“二哥，非议他人家事，非人妇所为，温若、温若先行告辞。”
回到院中，背上冷汗，已浸透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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