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两年就过去了

1980年，同样是夏季

踏着余晖，秋水背着书包，如常走进了便利店

前台柜门后没有人，秋水放轻了脚步，很快在几排货柜之间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估我系边个？”

柔软的手掌从耳边擦过，捂住了少年的视线

两年的时间，秋水粤语进步很快，从一开始听都听不懂，到现在可以自由交流，老师周星驰的功劳必不可少

但在周老师看来还是蹩脚的很

秋水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极具辨识度

温温柔柔的，宛如缓缓流动的溪水；音调不高，带着像牛奶一样黏糊糊的甜蜜

周星驰停下了手里的事，嘴角上扬

“等我估一估——系咪傻猪阿水啊？”

“你才是傻猪呢”

香港这几年，秋水愈发活泼了

松开手，佯装生气地撇了撇嘴

“阿水讲嘅都对”

周星驰也不闹，反而附和地点点头

“哼”

秋水也没再继续闹，探过身帮他继续整理货架

“你之前说要和我说件事，什么事啊？”

在这里，如果你不会粤语或者英语似乎就很不fashion，会被人瞧不起你

但在周星驰面前，秋水还是更习惯说普通话

“我好似不在这工作了”

“那你要去哪？”秋水抬起头看着他

周星驰笑了，“你知丽的咩？”

“电视台？”

见对方点点头，秋水一下子就笑了，笑容比他还要灿烂

“恭喜你呀，已经成功迈出第一步了，未来的最佳演员！”

其实周星驰心里原本是有些伤感的

毕竟以后两个见面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但看到秋水笑得像蜜一样，由衷地为他高兴，心头的那一小点难过刹那间烟消云散

即使不能天天见面，但他相信两个人的感情……友情依然会天长地久

就像两年前秋水告诉他要继续上学的那个傍晚一样

“以后你成了巨星可一定不要忘了我哦”

秋水笑眯了眼，弯弯地就像月牙

周星驰的心跳很快，每次见面他都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自己，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说了声“好”

“晚上出去吃吧——就当是我为你庆祝！”

两年来，秋水没少请他下馆子，一开始他总是拒绝，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

后来秋水也发觉了，减少了邀请的次数，但此后的每次都会找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借口

这一次，周星驰答应的很利索，不过在秋水结账之前偷偷地把钱给了

秋水知道后很生气，“说好是我请客的”

少女偏过头，背对着他，素净的脸上因气愤生出的红晕很是惹眼，就像是初夏的樱桃，让人想要采撷

或许是刚刚在桌边开了一瓶酒的缘故，周星驰忍不住伸出手准确地捏住了让人意动的脸颊

粗糙的手指触及肌肤，带来的灼热让秋水下意识地退后，徒留一只尴尬悬空的手

两年里，他从来没有这样放肆的举动，最多的接触也只是一起看书时喷洒在脖颈的温热和整理货物时不小心碰着的指尖

这样直接的、不加掩饰的接触还是头一次

秋水感觉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呆呆对视了半晌，气氛有些尴尬

周星驰也懊悔刚刚太过流氓，讪讪地收回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唔早啦,我送你返去”

同样的傍晚，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但两人的心思都在飘远

周星驰是在后悔，刚刚太过冲动——虽然几个月相处秋水越来越活泼，但他明白她内里带着中国人的含蓄——刚刚，会不会厌恶自己了？

而秋水内心也没有表面那样镇定

香港的风气比较开放，学校里也有不少的同学早恋，秋水长相大气明媚自然也不缺乏追求者，但或许是小时候长辈的教育影响，秋水骨子觉得恋爱应该是件很重大的事，不应该随随便便地就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而且自己还小

但她也不是木头，有时候也会有悸动的时候……

秋水忍不住摸了摸刚刚被捏的那边脸

烫得吓人

算了算了，长大后再说吧

秋水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她就要走进那扇遥不可及的繁花复古大铁门，周星驰忍不住出声

秋水回过头，微风轻拂着耳边的碎发，停留在朱红的唇瓣上，眼含秋水，仿佛带着说不出的绵绵情意，金黄的霞光给她镀了一层金边，衬得整个人就像从天而降的圣女天使

“怎么了？”

秋水受不了他呆呆看着自己的眼神，脸红的似要滴出血

“没什么……”

周星驰也不知道就叫住了她，最后只留下一声“再见”，就转身离开

再见

可以是再也不见

也可以是期待和你再次相见

离开的少年暗中咬紧了牙关，每一步都迈得坚定有力

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