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1978年6月中旬

天气热的厉害

走在街上，秋水的脸火辣辣地烫

不单单是因为天气……还有街上那些人打量的眼光

最终实在受不了，咬咬嘴唇，钻进了手边的一家便利店

在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不止是秋水的父亲一样低着头每日挖空心思地去掘黄金，每个人都是这样想

所以，这家小小的便利店在这个工作点也没有多少人会光顾

周星驰正站在柜台后翻着杂志，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

“要乜嘢？”

说着看清对方的打扮——碎花衬衫，黑色老布裤子，脚上套着两只老布鞋，加上胸前垂着的乌黑的粗麻花辫，一眼就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了

穿的不fashion，但生的好靓，眉毛细细弯弯，眼睛圆圆的，跟当下香港女星完全唔系一种类型，偏偏很亮眼

“你需要些点什么吗？”

周星驰的普通话很蹩脚，但比起前一句，秋水听明白了，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被浪爬上了岸——他的眼睛并没有奇怪的打量

“……有水吗？”

“有的”

周星驰从收银台后面走了出来，“你要冰的吗？”

“嗯……”

秋水胡乱地点点头

周星驰翻了翻冰柜，“好似冇矿泉水了”

“饮料OK吗？”

秋水白净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又咬住了嘴唇

半天没听到回答，一回头就看到她僵硬似个木头，周星驰明了

“我们地呢度有可口可乐、绿宝橙汁、哥喇汽水……”

“……可口可乐吧……”

冰凉的红色玻璃瓶递到手里，秋水脸上的热度才散开了些

“多少钱？”

“五分——呢种是外国入嚟嘅贵一些”

“嗯”

对方语速很慢，秋水也可以猜出大概的意思

掏出一沓纸币，找了找最小的也只有一块的

周星驰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找出了钱

感受到他的善意，但本来就只是暂时避一避，现在饮料也买了，秋水有心想再待一会，也实在找不出理由

“等一下”

“？”

“吸管——都咁饮”

少年脸上浮出善意的笑，一根顶部打着结的粉红吸管递了过来

“……谢谢”

“玻璃瓶可以回收”

出了店门，秋水直接回家了

王妈出门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可口可乐？

秋水打量了一会手里的玻璃瓶，暗红色的液体晶莹剔透

“碰——”

咕噜噜的气泡炸了她个猝不及防，随之而来的是甜蜜诱人的气息

匆匆清理好衣服，粉红吸管插入瓶口

很特别的味道，又刺激又甜腻

“嗝——”

喝完打出个大嗝，十分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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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没多久，听到有脚步声

“要……系你啊”

对于秋水，周星驰印象很深，这次女生穿的是一条白裙，简简单单，但比上次好很多，依旧是一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脸颊依旧微微泛红，看得出比几天前放松不少

“我来还瓶子”

接过瓶子，周星驰又很快数出一分钱给对方

“你可以随便看看”

“……” 秋水游离在五彩缤纷的货架上的目光收回，撞上少年露出温和的笑，有些犹豫

“可以吗？”

“顾客就系上帝”

也是，在大陆也是可以随便看的

店很小，但东西确实不少，每一处空间都充分利用到了，塞得满满的

秋水看花了眼，有很多都是以前没见过的

周星驰原本是坐在收银台后面继续翻着新一期的杂志，隐约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高高的货架后伸出一个脑袋，手里拿着什么，想说什么，对上他又躲进了货架后面

“这系朱古力”

周星驰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秋水身后，看着她看着不是繁体字就是英文的包装发愣，主动和她介绍

“就系一种糖果，甜到漏”

想到那腻毙人的滋味，周星驰眉毛忍不住跳了跳

“好吃吗？”

甜的想来应该不会差，但看到对方的表情，秋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麻麻哋（一般般）——很多女仔都钟意”

“那我试一下吧”

这个点没人，两人并肩穿行在货架之间，周星驰和她介绍，粤语夹杂着普通话，也放缓了语速，秋水倒也听得懂

临结账的时候装了两大袋，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看着一个小姑娘纤细的胳膊领着两个大袋子，沉甸甸的都要碰地了

周星驰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住边度？”

“？”秋水不解

对上对方含了一汪秋水的眼睛，周星驰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重新用普通话问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你住哪啊……可能我可以帮你一起送回去”

秋水恍然大悟，脱口报出了住址后才觉得有点不太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周星驰本来也是随口一问，但触及小姑娘无比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帮忙送货上门也不是不可以

“OK的啦”

犹豫了一会，秋水点点头，等周星驰锁好门，任由他拎着东西走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