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将北宁护在身后,沉默的盯着他们。那群人听见无人机的报告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开,各干各事,留下我与北宁大眼瞪小眼。
北宁挠挠头,刚想开口,就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
“文南茜,跟过来。”
我的思绪还未来得及跟上,身体便已不由自主地站得笔挺,随即低头应声道:“好的,队长。”
我嘞个豆,这下意识反应,都刻进DNA里了。
北宁向我俏皮的眨眨眼,示意我别担心。即使我仍心存疑惑,但还是遵从队长的话跟了上去。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队长,头发从根部白了一半,身姿挺拔,刚开始看到队长,我就注意到他的眼睛,一双幽黑的眼睛,死死的镶嵌在眼眶里,陷在他的脸上,眼下是一片青黑色,那是疲惫至极的一双眼睛。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与他坚挺的背属实是毫不相干的两种姿态。
队长领着我进了武器室,当然,这是我猜的。因为周围的墙上排列着不计其数的灰色暗格,里边隐隐约约的闪着光,我眯着眼,大致看清了里边东西的轮廓,有的匕首将光反射过来。
“或许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
在我观察之际,队长已经转身来,面对着我。
我仰起头望着他,他左边脸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沟,即使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那里的皮肤却是成褶皱状,一层层堆在一起,如同波浪一般。暗沉的,灰色的皮肤格格不入的接在脸上。
我很快收回目光,一句话都不吭声。哥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别跟我玩哑谜。我心里一边祈祷队长赶紧告诉我要干啥,一边装聋,默不作声。
我不知道队长脑补了什么,他无力的叹息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久才从前线回来,在家休息,而现在又刚赶到部队汇合,”
他停顿一下,看了看我的状态,见我没什么反应,用手捏了捏眉心。“或许你应该要再恢复一天,但现在时间很紧迫,你的能力不亚于我,是这次任务的最好人选。”
说罢,队长自顾自的用终端投出一个地图。“这是中心区科研楼的大致地图,明天我会让人跟着你一起过去,将肖博士救出来。”
肖博士?肯定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物,我细细想着。
“还有一个尤其机密的东西,那是你死都必须安全的将其带出来的。”队长的声音陡然低沉起来,四处的空气似乎没有流通过,压着我喘不过气。
我看见队长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里边仿佛有光,我似乎看到了一丝期待,还有无奈。
不得不说队长会用环境给人造成压力,只少我感到畏惧。我再次立直了身体,回视了队长,“是。”我大声的喊出来。
队长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挥手让我出去,“我晚点把详细内容传送给你,先去找北宁吧,她会告诉你休息的地方。”
我飞快的转身,逃跑似的出了武器室。一股子沉重压抑着我。
北宁很快带我来到休息室,狭窄的空间挤着一张床,我精疲力尽的睡倒在上面,将一切紧张与迷茫暂时隔绝。
次日
我猫着腰,从车库的暗道拐了出来,藏在潮湿而阴暗的巷角。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街道上仍旧显得灰暗,像有迷雾笼罩般,叫人看不真切。
北宁跟着我一同来了,即使我并不想让她冒这个险,但是她的态度却十分强硬。我无声的望了望在身边另一侧的人,那是个年轻的男子。
模样倒是俊俏,利落的短发上剪了一个“ π”字型,大抵是因为他的名字——陶礼。
他着我们轻车熟路地往科研楼奔去,路上的竟是一个变异体都未曾碰上。我追在最后面,一股诡异之感从我心底升起。
中心区怎么会没有变异体游荡,即使陶礼带着我们绕小道,顺着小道看出去,也应该在大路上看到零碎的变异体。
我暂时压下疑惑,打算回到车库再去询问。
渐渐的,我们三人靠近了一幢大楼,通体由玻璃制成,却离奇的没有造成光污染,所有的太阳光都如吸进去一般,我甚至能从各个方面完美的看到玻璃倒映的房屋影子,毫无死角。
来不及多观察,陶礼便突然回头,紧紧握住北宁的手腕,“抓紧你妹。”他飞速的朝我说到。
我没有多做犹豫,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就牢牢牵住北宁。
陶礼拉着我们,在我惊骇的眼神中,他将他的背包朝着玻璃猛的一甩,碰撞上高楼的中心位置,背包里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玻璃便使其由中间开始碎裂开,裂痕蔓延四处。
那个背包并没有掉下来,而是掉下一根细绳,陶礼拽着绳子,借着反登玻璃的力向上,拽着我们直接从地面霎时腾空到高楼的中央。
我们撞开了玻璃,而惯性又带着我们向楼层里飞了一段,最终堪堪半蹲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这大哥够猛,能飞就不走楼梯是吗。
想来害怕楼梯里会用变异体拦路,才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进楼。
我假装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将北宁从地上拉起,看样子都没什么问题。
陶礼见我什么都没说,挑了挑眉,随后挥挥手,示意我们跟上。
我们向楼上缓缓登去,途中我又看了看终端,上面投出一个透明保护盒的图像。这是我第四次打开终端了,队长与陶礼都告诉我,必须找到这个盒子,里边是“种子”,是比肖博士更加宝贵的物品。
讲真,我到现在还是没有确切的弄明白什么是“种子”,保护盒的图像里边,是一团发光的晶体,光是看着就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温暖。
科研基地的高层估计很少人能进,我们安全的停在18楼,因为再往上就是一扇厚重的钢门,闪着渗人的银光。这一层布满了各类的柜子,穿插着杂乱的文献资料。
我看着陶礼,以为他会用什么手段将门弄开,结果他却是懵逼的站在原地,两只手互相摩挲着。
真实了,看来18往上的楼层没人知道有什么。
我绕开陶礼,想要靠近些看看,但是里边忽的传出沉闷的脚步,伴随着一阵东西碰撞的剧烈响声,虽然声音透过钢门后十分微弱,但是仍旧能有所感应。这层楼在轻微晃动。
北宁瞬间扯着我,将我从钢门前拽回。我们飞速的藏在柜子中间的过道,陶礼则选择了靠近钢门的一端柜子,手中架起玄色匕首。
钢门传来砰砰声响,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个钢门竟然生生的飞一半,将玻璃砸的粉碎,掉落在楼底。
我被震的头皮发麻,将北宁护在手后,我能感受到她在颤抖,不敢向钢门看。
我压抑着恐惧,飞速的瞥了一眼钢门处,楼上下来了一个扭曲的身影,一颗眼球吊在脸上,恶心的黑血还在不停的低落着,双腿由内八向外,我毫不怀疑再用力一点,那个变异体的膝盖会直接分离。变异体的右手抓着一只巨大的手臂,那是它的左手臂。
那是不同寻常的变异体,体型起码是普通变异体的7倍,或许会更大一些,我难以再回头看第二遍。
变异体来到18层就停下,它似乎在嗅什么,是在找我们吗。
我抖着手,从腰间抓出队长给我的几颗作战无人机载体,计算着变异体何时发现我们。
陶礼的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他很紧张。他安慰性的看了看我,让我们蹲在地板上。别出声,他做了个手势。
我带着北宁顺从的蹲下,严丝合缝的贴着柜子,变异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拖着自己的左手臂,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踏进18层楼。
柜子上的文件飞散开,变异体硬生生的将柜子踩碎,它一直走到了我们藏身的柜子前。
我已经不敢呼吸了,死死盯着变异体,它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片死寂持续了几分钟,变异体一直没动,最后它转身离开了。
我用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害怕喉咙里的尖叫破出。
直到陶礼松了一口气,看见变异体下楼,以为它没发现我们,我都没敢放开手。
变异体一定看到我们了,我想。我惊恐地看着玻璃镜,在那几分钟内,我看见了它,透过玻璃镜,我们一直在对视。我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它一直盯着我们,我看见了那只完好的灰色眼睛,望着我,一直望着。